韓穆霖聞言,神色亮了亮,一貫無表情的臉上卻浮現了幾絲淺笑,他勾唇淡笑:“她的確很特別……”
韓琦搖了搖頭,看著他們這維護的模樣,卻沒有駁斥些什么,只是淡淡笑道:“是啊,僅憑一個案件,怕是不足以咱們這個多疑的皇帝陛下相信這丫頭是有自己真正本事的,怕還在想,是不是我們托大了,想拔高自己的勢力呢……”
韓穆霖皺了皺眉,冷冷道:“舅父說的對,舅父慣來了解陛下的,不過以簡兄之能,若想為官,定是不難……”
羅坤聞言,又小聲嘟囔了起來:“為什么官啊,我看這簡兄就是對查案子有興趣,要不去跟張堯兄說上一說,讓簡兄去到大理寺協助堯兄辦案……”
韓琦笑了笑,道:“這丫頭,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如今怎生對查案子有了興趣…”
韓穆霖聞言,眼神里卻有了幾絲興趣,鳳眸一下就專注的望著韓琦,道:“舅父,簡兄小時候是什么樣的…?”
韓琦的神色柔和了幾分,一雙看不清喜怒的眼里閃過幾絲柔和,嘆了口氣道:“實則我也只見過這丫頭兩三次,后來允之便與青素歸隱了,不過小時這丫頭就與別家丫頭不一樣,性子被他爹給慣的無法無天的,跟個皮猴子似的,一點女孩子樣都沒有……”
韓國老的眼神里閃過幾絲感慨之色,嘆道:“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卻沒想到如今竟然出落的這般標志,而與她娘一般,才華驚世啊…”
韓穆霖聽的認真,嘴角的弧度也越發的彎了起來,他的神色里柔和了許多,淡淡道:“簡兄的確與旁人不同……”
羅坤也十分同意的點點頭,嘿嘿一笑,桃花眼彎了起來,道:“比那些什么自持矜貴的大家小姐可是要好多了,那些嬌花一般的大家小姐,怕是在見到這種殺人案子時,就兩眼一翻暈過去了,哪比的上簡兄啊,嘖嘖嘖,這面對尸體都面色不變,甚至還敢闖入逆黨巢穴,膽識謀略無人能及!……”
羅坤的眼神里滿是亮光,面上閃過幾絲潮紅,一雙波光瀲滟的桃花眼也軟了下來。
韓琦聞言,敲了羅坤一下,哭笑不得的說道:“你這孩子,倒是把整個開封的大家貴女都給說了進去,這要被別人聽見了,有你好受的!”
羅坤哎喲的叫喊了一聲,捂著頭,嘿嘿一笑,朝著韓琦眨了眨眼,道:“就我們幾個在,沒什么好遮掩的,反正也沒有別人……”
韓穆霖看著羅坤這笑的傻缺無心眼的樣子,唇角的弧度越發大了起來,一雙鳳眸里的神色萬分柔和,道:“顯而易見,哪天羅兄被人賣了怕是還傻笑著幫人數錢呢……”
羅坤聞言,氣的跳腳,如玉般精雕細琢的面容一下就皺成了包子,沒好氣的朝著韓穆霖說道:“誰傻笑著幫人數錢了,我像這么不聰明的人么…”
他的話語頓了頓,復又小聲嘟囔道:“又沒有外人,就我們幾個,說說怎么還就成傻子了……”
韓琦見狀,笑著搖搖頭,看著他這副模樣,也知他這份赤子之心極其難得,摸了摸他的頭,道:“走吧,回去吧,那丫頭的手傷的厲害,待會帶她去看看大夫,畢竟是個女孩子,留疤了總歸不好…”
“恩……,晚些我與韓兄帶她去城北的王大夫那看看……”羅坤嘿嘿一笑。
“王大夫?幾月前被傳用假藥以次充好那個?”韓穆霖嗤笑。
“什么以次充好,我與王大夫認識多年,我以人格發誓,絕對是為品德醫術雙佳的好大夫…”羅坤跳腳道。
“你的人格可信么?我看還是去城南李大夫那好……”
“李大夫前幾個月還治死人了呢!…”
“那是因為那個病人身患絕癥……”
“……”
幾人漸漸走遠。
黑暗幽深的牢房里,只有偶爾窗臺透出來的一絲絲光亮。
牢房就如一個陰沉而無底的洞穴一般,讓人一看便心生膽寒,而這個牢房,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尸骨和鮮血,而這樣的地方,慣來關著的都是窮兇極惡的犯人。
陰森的牢里帶著一股子霉味,透著一股濕意,濕答答的地面混合著血腥味與潮濕的泥土味,讓人一進去便不由捂住口鼻。
“聽說那里面關著的,可是個將軍哩……”頭發花白的衙役偷偷的指了指那里邊神秘的單人密室,小聲說道。
旁邊的小蘿卜頭一下眼睛就瞪大了起來,驚呼道:“就是那個天天喊的凄慘的那個男人,是位將軍…?”
旁邊的頭發花白的衙役捂著他的嘴,瞪了他一眼,輕聲道:“你不要命啦。小聲著些!”
旁邊的小蘿卜頭不住的點了點頭,而后偷偷摸摸的環顧了周圍一圈后,才小聲問道:“他為什么會被抓起來啊……?”
旁邊的衙役臉上閃過幾絲不屑,嗤笑了一聲,開口道:“聽說是誅九族的大罪哩,聽上邊說是陛下仁慈,所以才未曾牽連九族……”
“那是要殺頭啊?……”
“那是當然了……”
“……”
兩個衙役的左邊有一條十分神秘的通道,而越往里邊走,關著的犯人也就越少,而走到了盡頭,便能見到一間完全封閉式的監獄,甚至不似普通牢房一般是木柱子門,代替的是一座古樸而厚重的鐵門。
鐵門上帶著幾分斑駁的鐵銹,看上去似乎有幾分年歲了,就連門上的拉環也被磨的光滑而閃著光亮。
啪……啪……啪……
鞭子劃過空氣的聲音伴隨著男人的慘叫聲讓人驚悚不已。
房間內的血腥氣息濃重的化不開。
穿著白色里衣的男人,頭發已然雜亂不堪,原本壯碩的身材也消瘦了不少,就連臉頰的眼窩都深陷了下去,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而衣衫上也有著一道道長長鞭痕痕跡,露在外頭的皮肉血肉翻飛,頗為駭人。
拿著鞭子的衙役把鞭子遞給了另外一個衙役后,便坐在了一旁,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眼神里帶著幾絲不耐的開口:“我說安大將軍,這也試了十多種刑具了,難道你還不招供?早死早超生……”
極為虛弱的安之愷眼神里閃過幾絲陰狠,面上卻帶著幾分猶豫和無奈的開口道:“今日可是幾月幾日……?”
衙役許是沒想到他會這般問,微微的怔了怔后,皺眉道:“熙寧元年,六月十五……”
他的話語頓了頓,嗤笑了一聲,撇了他一眼,道:“怎么,莫不是被打傻了……?”
六月十五!
安之愷的眼眸深處浮現了幾絲陰狠和得意,面上的神色卻是猶豫不定的開口:“若我招了,是不是就能不由受這些刑罰了……?”
衙役聞言有幾分驚訝的撇了他一眼,眼神里閃過了幾絲訝異。什么將軍,不過就是個慫包,如今還不是一樣招供了。
他嗤笑了聲,道:“那是當然,你以為我們愿意天天這么陪你耗著呢?行了行了,想通了就行,只要招供了,包你死的痛痛快快的!”
氣氛沉寂了下來,而安之愷的眼神半垂著,遮住了他眼眸里的那抹陰狠和得逞后的得意之色,半晌后,他的眼眸微微抬起,開口道:“跟我接頭的只是一個下人,我只記得那個下人的模樣,但是具體是誰,我也不太清楚,而每一次他帶過來的消息,都會盯著我當面燒毀,所以也并無任何證物……”
衙役聞言眉頭皺緊了幾分,問道:“那你大致形容一番,晚一些我叫畫師拿畫像過來,你辨認一番……”
安之愷點了點頭,后認真開口:“高四尺五,眼角上挑,四方臉,眉濃,還不到花甲之年,左手手腕有被燒傷的痕跡……”
衙役點了點頭,撇了他一眼,開口道:“帶上他,找林師傅過來畫像……”
“好…”
“……”
開封的熱鬧與繁華自然是廬州不一樣,這一個月她們的日子也過的極其的悠閑,上一個案子的事情沒有了后續,因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因而也只能在開封逛上一逛,耐心的等待時機的來臨。
而原本她帶著七七羅生與谷連雅谷連霜四人住在客棧里,倒也頗為自得。可偏偏韓穆霖與羅坤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偏偏每天兩人都要來報道。
甚至韓穆霖還說她一個人住在客棧他們不放心,讓她住到韓國老的宅子里去。而因為左右她的父親也是韓國老的學生,她已然和韓國老綁在了一起。
而韓國老也的確實是個忠貞之臣,待人也平和,她也十分樂意與韓國老呆在一起。
而每日也十分習慣的跟韓國老聊聊天,跟著韓穆霖出去逛一逛,日子倒也頗為悠然自得。
而今日,韓國老卻忽然神色凝重的把她們都叫到了他的書屋里,看著她們的眼神也閃過了幾絲沉重。
“今日把你們叫過來,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情……”韓國老的眼神閃過幾絲鄭重,輕輕的把手上的茶杯放置在了桌上。
茶杯上的杯蓋咕嚕一聲,滾落在地,也讓眾人的心狠狠的提了起來。
“舅父,什么事,是不是安之愷不招供……!”羅坤的眉心緊緊的皺了起來,咬著牙開口。
而韓穆霖聞言,神色里也閃過了幾絲冷意,抿了口茶,淡淡道:“顯而易見,安之愷是不會把公主給招供出來的…”
韓國老聞言,嘆了口氣,微微的垂著眼,開口:“安之愷招供了……”
羅坤剛想說話,可在聽到這句話時,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有些疑惑的開口:“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