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慕容越空靈清透的歌,歌詞里的內容雖然這個西南蠻子有些聽不懂。
但臺下的觀眾們如雷貫耳的笑聲,也讓他依稀的知道,那絕對不是什么好話。
西南蠻子抓著詩詞紙張的雙手開始無意識地顫抖,一雙小小的眼睛也瞬間泛紅。
這明顯是暴怒的前兆啊。
西南蠻子怒氣猛地上涌,周身血液使勁往腦袋上猛躥,渾身真氣涌動。
手中的紙張在大家肉眼看得見的情況下,瞬間化為齏粉,簌簌地落了一地。
猛然間,胖子肥碩的巨型身形一展,身上的肌肉和骨骼“咯咯”作響。
伴隨著一聲大喝,猛地從腰際抽出一把背后帶著銅環的大砍刀,冷笑一聲,抬手指上慕容越怒喝道:
“好個不知輕重的娘們兒。”
話音落地,他熟練地持刀向前一橫。
頓時,身前的人們嚇得驚聲聲連綿不斷,周圍觀眾抱頭四散開去。
大廳里立刻一片混亂。
西南蠻子把手中的大環刀向頭頂上舉了舉,抬起另一只,手把自己赤裸的胸肌拍得啪啪作響,朗聲道:
“我乃赤迦大神第七百一十二代傳人。赤迦大神在上,豈容你如此褻瀆!”
這話說完,只見他猛地氣沉丹田,仰頭一聲大喝。
一個空翻,飛身而起,只聽“咚——”的一聲巨響,這個百八十斤的大肉球像一個巨大的西瓜一樣猛地砸上了舞臺。
這一下,驚得臺下又是一片混亂。
就像雞窩里被扔了一顆炸彈,所有觀眾都是一片雞飛狗跳。
看到這種場景,慕容越停了歌聲。
趕緊斂袂站在琴邊,一雙狐貍眼警惕地看著簾幕外的動向。
是的,她還不想死。
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離死也不遠了。
整個醉紅樓大廳里,氣氛都開始詭異的沉重起來。
只見角落里的那位黑衣人一雙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安靜地轉著手中的酒盅。
淡淡地看著局勢的發展,無時周圍人的亂跑亂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完全事不關己。
把自己隱匿于黑暗中,卻不知道,他這樣在一眾慌亂的賓客之間,更顯得有些突兀。
一聲清嗤,一把青劍龍吟出竅。
一個清瘦的青色身影,毫無懼色地立在了“赤迦大神的傳人”面前,剛好擋住了“赤迦大神傳人”面前的慕容越。
青色的長劍,穩穩地持于手中。
寬敞的大殿舞臺上,青衣男子衣衫拂動,面上的表情卻是嚴謹而鄭重的。
手腕微微一動,持劍指上“赤迦大神傳人”的鼻子尖,冷然喝道:
“你想動她?先過我這關!”
看到此刻,水凌玉緊攥著的雙手終于可以放松些了,緊緊秉著的呼吸也可以舒緩地松了口氣,來救兵了。
這持著劍的青衣男子,正是凌霄本人。
角落里,一直淡定地看好戲的黑衣男子,猛然間看到凌霄持著劍出場了,那一雙犀利眼神的眼瞳猛地縮了縮。
仔細看去,他不過也只是眼瞳縮了縮而已。
依然沒有任何動作,繼續看戲罷了。
“哈哈哈哈哈——”
“赤迦大神的傳人”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
隨著他的狂笑,漸漸從臺下“刷刷刷”圍過來一群赤膊的西南壯年。
個個赤膊坦胸,手持大刀,站在胖子身前。
臺下的觀眾們,更是驚訝萬分了。
都在大廳里呆了這么久了,可是卻誰也不知道這群人剛才是從哪個角落里冒出來的啊,竟然沒有人提前發現?
站在幾個赤迦精壯少年身后的赤迦大胖子,小小的眼睛猛然精光暴漲,挑釁地看著面前面色冷峻的凌霄。
凌霄則是淡然地回看了他一眼,便慢慢付下身,做了一個劍法的起手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所有人都緊張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臺下男人們的喉結也開始上下蠕動。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里,開始變得很奇怪了。
從最開始的,西南蠻子挑釁,鬧到現在這個劍拔弩張的程度,按理說,早就應該出現安保人員來控制局面了。
可是到現在,躲在暗處觀察的蕓娘,怎么遲遲沒有動靜?
不對??!
一瞬間,水凌玉心頭一凜,就像被人兜頭砸了一桶冰水,瞬間清醒了。
出了這檔子事,蕓娘不可能沒有動作。
如果沒有動作,那么……
好吧。
試探來了。
機會來了。
在混亂的人群里默默蹲著畫圈圈的水凌玉苦笑一下,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不斷沁出來的冷汗,慢慢地站起來。
暗中攥了攥拳頭,給自己鼓了鼓勁。
向著“赤迦大神的傳人”的方向,挑著聲線,假裝無比淡定地問道:
“喲,我當這是誰呢。”
話音響徹了整個悶罐似的,氣氛異常緊張沉重的醉紅樓大廳。
一群觀眾,無論是貓腰想溜的,還是站著發呆的,或是持刀擺譜的,還是拿劍裝X的。
都齊齊回過頭來,目光齊刷刷地掃射鶴立雞群地站在人群里,一身深紫色衣裙的年輕女子。
又一個不怕死的來拉仇恨了。
這個年輕的女子,大殿內的好多丫鬟龜奴都認得。
這就是被譽為二掌柜的碧珞姑娘啊。
“赤迦大神的傳人”猛然循著聲音回頭,一回頭便看到了這個剛冒出來的黃毛丫頭。
非常不屑地舉了舉手上的大環刀,不爽地怒喝道:
“你又是哪個!沒事的站遠點兒昂,別嘣身上血。老子馬上要殺人了!”
一聽說這西南蠻子馬上要殺人了,大廳里的眾人齊齊一聲驚呼,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騷動。
然而,這“赤迦大神傳人”的怒吼,并沒有給這位年輕的女子造成什么精神上的威脅。
只見水凌玉淡定地整了整衣領。
隨后又在眾人的目光里清了清嗓子,這才理了理裙角慢慢走下來。
蓮步輕移,風姿款款地來到了“赤迦大神傳人”的面前,對著他便是禮貌地一福:
“不知赤迦大王光降,小女子有失遠迎。還望大王海涵。”
說著,抬頭,抬手,對著臺上正舉著劍的凌霄輕輕一擺:
“凌公子,不得對遠客無禮,還不把劍收了?!?/p>
凌霄聽著水凌玉的略帶命令式的呵斥,不懈地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
側過頭的一瞬間,還不忘瞥了簾幕后面的慕容越一眼。
看到了慕容越對著他慎重地點了點頭,這才極不情愿地挽了個劍花,把劍收回身后,但依然警惕地站在慕容越身前。
看到凌霄收了武器,水凌玉連忙一笑,對著赤迦大王一臉笑意,恭敬地道:
“今日我家掌柜身體不適不能出門待客,便由我來款待吧。小女子不才,算是我家掌柜不嫌棄,常留在身邊提點著。今日見過大王。剛才我家姑娘頑劣不懂事,對大王多有冒犯,小女愿以酒待罪,自罰三杯。”
說著,在“赤迦大王”的目光關注下,淡定自若地走到桌邊。
執起桌上的精致細嘴酒壺,輕輕斟滿了三盅酒。
微笑著,當著所有人的面,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喝下去,喝完還不忘倒置酒杯示意給眾人看。
再看那自詡“赤迦大神傳人”的胖子,此時則是一臉探究,默不作聲地看著水凌玉端著酒盅灌酒的動作,似乎在思考著下一步的動向。
耐心良好地等水凌玉三杯酒下肚,“赤迦大神傳人”的胖子輕輕抬起左手,向他身后的一圈侍衛們打了一個手勢。
身后圍繞著的的一圈衣著清涼的壯年,訓練有素地無聲退了下去。
看著剛灌完酒的水凌玉站在圓桌前,面不改色地拿起身邊小丫鬟端過來的絲帕擦拭嘴角。
“赤迦大神傳人”的胖子撫掌大笑著連連叫好道:
“好,好,好!姑娘好酒量啊……好酒量?!?/p>
說著,抬手對著舞臺上慕容越的方向遙遙一指,粗著嗓音,如同放炮一樣大聲喝道:
“你!敢不敢下來陪老子喝酒!”
慕容越站在紗簾的另一側,隔著霧蒙蒙的紗簾,看著外面三杯酒下肚面色紅潤有光澤的水凌玉正給她擠眼睛。
不禁低聲一嘆。
混跡紅塵,自然免不了招惹紅塵,免不了招惹紅塵,就定然覆于紅塵。
找時間要帶著大家離開了。
不然,在這個是非之地,我們都會萬劫不復。
慕容越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莞爾一笑,想著那舞臺邊沿站著的死胖子屈膝行禮,輕輕滴說道:
“小女子,不勝榮幸?!?/p>
說著,不顧身邊凌霄的示意和阻攔,抬手掀開簾幕,拖著繁復的衣裙裙擺便走了出來。
水凌玉意見慕容越走了出來,連忙喊人上酒,客客氣氣地請胖子收了武器過來喝酒。
同時還不忘記招呼醉紅樓的其他姑娘們繼續演出,大殿里的其余客人們繼續喝酒,繼續玩樂。
看到水凌玉幾句話便讓這西南蠻子收了一身殺氣,斂了手里大刀。
大廳里貓腰想溜的,站著發呆的,持刀擺譜的,拿劍裝X的,都各自收招定勢,回到座位上坐下來繼續看戲。
雖然坐下來的大家兩腿都還在不規律得抖動著,面上還帶著些許抽筋不自然。
但總比被人拿大刀威脅著生命,要好得多了多吧?
西南蠻子左手撫了撫巨大的肚子,一揮手拉過身邊的凳子。
大氣十足地在桌邊坐了。
慕容越也隨著西南蠻子的身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緩解尷尬的氣氛,慕容越拿起桌上隨意扔著的幾個酒盅,挨個地用自己的手帕擦了又擦,才遞給水凌玉和身邊坐著的西南蠻子。
隨后,慕容越衣袖一揮,寬大的衣袂如同一只白鶴揚起了翅膀。
抬手拎起酒壺,自己斟了一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