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從戰(zhàn)場上回來,幾位先鋒便一直留在帷帳里。
最前端的站著的,是莫子清。
大將軍不在了,副將軍定然要主持大局。
她已經(jīng)雙手抱臂在半尺高的臺子上站了許久。
素來清冷的眼角眉梢,竟然蹙了起來。
可見此刻她的心情正愁腸百結(jié)。
大將軍,失蹤了……
他能去哪里?
最后他那直破云霄的趨勢,讓所有人感覺害怕。
那可一直是他們的鎮(zhèn)國將軍,心目中的神??!
一直在所有將士的心里,神一樣的形象高高的奉養(yǎng)了那么多年,如今,卻落入了地獄。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恨起那位寶麓國的公主。
云飛躊躇片刻,卻終是開口說道:“莫飛,我想去找將軍!”
臺上的女子恍若未聞,一直低頭蹙眉。
依舊那個原始的臂的姿勢不動。
云飛又上前一步說道:“莫飛,我自十歲開始跟隨大將軍,他便已如我親生大哥一般,教我習(xí)武做人,如今他出了這檔子大事,又消失不見,我怎可在軍營里安心歇息?若是你擔(dān)心敵人再次突襲,那便由我獨自去尋他!”
莫子清抬起頭,嘆了口氣,“云飛,你自當(dāng)深知,營里每個兄弟無一不擔(dān)心他的!我又如何不派人去尋他,只是……大將軍若是有意躲避,不是隨便就可以找到的!”
眾人齊道:“那該如何是好?”
莫子清想起他的固執(zhí)。當(dāng)年那么喜歡自己,無論如何都礙于一些原因不肯說出口。
“你們,全部都留在軍營里!我——獨自去尋他!”
所有人都復(fù)雜的望著莫子清。
莫子君眸子也已經(jīng)染上了灰色,“小妹,萬事小心。”
莫子清點點頭,“放心吧,大哥。我想,我應(yīng)該知道他在哪里?!?/p>
莫子清走到帳子口,又不放心的回頭囑咐一句,“莫不要將我不在營里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免得節(jié)外生枝!”
……
帳子里,秋歌側(cè)躺在榻上張大嘴巴,眼淚流進(jìn)了她的耳朵里。
秋歌沒有點燈。
她卻睜著眼睛望著透過縫隙漏進(jìn)來的月光,微涼微涼的。
像他的唇……秋歌忘不了那一夜,那微涼的唇,吻過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秋歌知道,也許那個男子的腦海里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樣子,他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就是想遠(yuǎn)遠(yuǎn)的看上一眼,只不過,現(xiàn)如今,她沒有這個機(jī)會了。
那位神話一般的男子,失蹤了……
秋歌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吵到帳子外面的那個人。
可他還是進(jìn)來了。
秋歌記得他的腳步聲,沉重有力,每走一步,便有輕微的塵土落地的聲音。
他刻意放緩了速度,走到榻旁。
秋歌覺得自己的的脊梁骨被人注視著。
片刻,一只有力的大手,為秋歌拽起了被子,蓋上了她露在外面的臂膀。
四蟒轉(zhuǎn)身欲走,一只柔胰拉住了他。
四蟒緊張,開始支支吾吾:“我,看看你?!?/p>
四蟒欲要抽回自己的手,“今日公子不在營里,我,不放心你?!?/p>
這是四蟒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秋歌緩緩的起身,眸子里還乏著淚光,抬起頭望著四蟒。
黑暗之中,他清楚的看到秋歌身著白色里衣的窈窕身姿,月光灑在她的雪白脖頸,順著下面,是深深的溝。
“明月照溝渠”——四蟒聽公子吟過的一句詩。
便急忙轉(zhuǎn)過頭。
好聽的聲音傳到了四蟒的耳朵里,“你……留下來吧。”
高大威猛的身軀一怔,轉(zhuǎn)過頭去,四蟒看到了那女子俏麗的面容帶著淚花,猶如水中花月一般惹人憐愛。
四蟒搖搖頭,“我怎能毀你清譽(yù)?”
秋歌笑了,“我一青樓女子,何來的情譽(yù)?”
笑中有淚。
四蟒慌了,便抬起手為她胡亂的擦了眼淚。
“不是,你很純潔。”
秋歌站起來,抱住這個唯一沒有目的的關(guān)心她為她好的男子,緩緩的說道:“我沒有什么可報答你的,唯一的,就是……”
秋歌繼而抬起頭,緩緩的吻上這呆若木雞的男子……
她本就是青樓女子,除了身體以外,哪里還有什么更值錢的東西。
……
【此處省略二百字,激情畫面自行想象?!?/p>
……
*
莫子清為了不引起注意,便獨自一人潛伏在夜里,找遍了方圓十里的所有地方。
最后,她來到了后山的清泉。
左右探望一番,快速的閃了進(jìn)去。
莫子清還未走進(jìn)洞里,“嗖——”一道快影閃過。
快速的走到池水邊上,她聞到空氣里有淡雅如蓮的香氣。
焦急的對著四周的石壁吶喊:“是你嗎?大將軍!”
無人應(yīng)聲,只是池子里水光蕩漾。
莫子清幾欲哭出來,紅著眼眶喊道:“大將軍!我知道你在這里!”
依舊無人應(yīng)聲,“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很擔(dān)心你!”
“你怎么可以這樣不負(fù)責(zé)任!”
“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等著你回去打仗!”
“你走了,大公主怎么辦?”
“大公主還在苦苦的等著你??!”
“你怎么能學(xué)我,默不作聲的離去……”
“你怎么可以……可以將我的隱忍付諸東流……”
“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愿你一世安好!我多想看你與大公主拜堂成親!我好不容易……才將你從我心里挖去!我多想……不再尋你!”
說完,眼淚已經(jīng)流了下來,“不管你的生母是誰,你依舊是我……們,心中的大將軍!”
對著石壁大喊一聲,“大將軍!你到底在哪里啊!”
似已頹廢一般,無助的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嗚嗚嗚……”
莫子清不知道,躲在石壁后面那淡漠如雪的白衣男子已經(jīng)緊緊閉起了雙眼,握住了拳頭,淚落到他的唇,他多想沖出去抱住外面哭的正傷心的女子,然而……他不能。
他的清兒,如此美好,怎能由他去碰觸……
他的清兒,受萬人敬仰,怎可由他來守護(hù)……
他只不過是一位軍妓的孩子啊!軍妓!
軍妓??!
蕭寒無力的靠在石壁上。
他曾經(jīng)想過他與清兒的一萬種結(jié)局,可沒曾想,最后的結(jié)局是如此可笑。
就這樣……結(jié)束吧,挺好的。
原來逃離的人,不是清兒,一直是他自己。
他若是一直有勇氣,哪怕他只是伸出手臂將那個女子拉進(jìn)來,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他的愛,就是這樣。
偉大到甘愿為奴,在遠(yuǎn)處守著她看盡一生。
卻又卑微到,他寧愿浪跡天涯,都將永遠(yuǎn)不會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