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冷風總是刺骨的冰涼，而冬日的陽光卻帶著和煦的溫暖。

曉院里，南宮靈兒蕩在秋千上捧著書百無聊賴地亂翻，偶有一陣微風吹過，拂動耳邊垂落的發絲隨意散落，南宮靈兒不耐煩的撩過。

落雪在一旁看著，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自半個月前小姐突然哭著從逸水居回來之后便是這幅模樣，自己都無意識地微微撅著嘴唇，做什么事情都不耐煩的樣子，起初她們以為不過是兩人又吵架拌嘴，過兩天就好，誰知半個月下來，小姐再也沒去過逸水居，而少爺也從沒來過曉院，就像互相存在于不同的時空一般。

落雪站在原地想了一下，還是猶豫著上前，“小姐，今日天氣不錯，要不出去轉轉吧…。”

“啪！”，南宮靈兒隨手將書往石桌上一扔，嚇得落雪趕忙住嘴。

“不去！”，南宮靈兒想都不想地拒絕，左左右右地看看，淺月和清寧都在院子里四處收拾著，“你們都出去吧，沒有什么好收拾的，我困了，想在院子里休息會兒，都出去。”南宮靈兒趕人。

“小姐，外面到底冷風撲面，您若是想歇著了，不如進到屋子里好生休息。”落雪有些擔心，到底入了冬，雖說今日天氣和暖，可是萬一受了涼可怎么好。

“不用了，我躺一躺就好，你們都出去吧。”

趕走了丫鬟，南宮靈兒拿過手邊的軟枕墊在頭底，側身躺在了秋千上，心中有些不平靜，清新的空氣中淡淡的新梅香氣，淡雅清甜，南宮靈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逸水居。

她好久沒來過了，南宮逸望著滿桌的飯菜，卻沒什么胃口，沒有她在身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午餐突然間索然無味起來。

自那日起，南宮靈兒大概有大半個月沒有再去逸水居。對于那件事，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情，也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至于每日的行針，都是連翹來的。

南宮逸坐在窗前，像往常一樣捧著書，但心緒卻有些飄忽，想起那許多個日子，她在他的書房里作亂，把他的書架翻得亂七八糟還不自知，隨手亂彈琴發出一陣怪響還挑斷了他珍貴的蠶絲琴弦，拿了毛筆說要作畫，一番折騰下來，把他和她的素白衣裙沾染的一團糟。

唉…。

南宮逸想起來不由得好笑，可笑容剛漫上嘴角就凝固在了那兒，什么時候起，自己竟如此喜愛有她在她身邊作亂的日子。她像一只喜鵲，橫沖直撞地從窗口飛進他的生命，一陣吵鬧之后又翩然離去，獨留他一人在一片寂靜的世界里…。

南宮逸望向窗外，入冬了吧，不然怎么會如此蕭條。

“茱萸，”南宮逸合上書本放到一邊。

“少爺。”茱萸從門外進來。

“去曉院。”

曉院是南宮靈兒的院子，一日在與南宮逸午飯時她隨口起的名字。

午后的陽光很是和煦，雖然已經入了冬，但有陽光的日子還是暖洋洋的，趕走了大大小小的丫鬟，南宮靈兒一個人側躺在藤椅秋千上補眠，迷迷蒙蒙中，她也不知道自己睡著了沒有？應該是沒有吧，不然她怎么會那么清楚地聽見他輪椅行走的聲音。

曉院里格外安靜，南宮逸一轉身就看到安安靜靜躺在秋千架上的南宮靈兒，小巧的繡枕上，南宮靈兒眼目輕閉，手臂輕搭在腰間，兩條腿垂落在秋千外搭著地面，有陣陣清風吹過，微微帶起垂落的裙角。

南宮逸坐在輪椅上，剛剛好的高度，低頭便可見她安寧無邪的睡顏，素凈的臉龐不施粉黛。

她似乎清瘦不少，眉目間有著明顯的疲憊，是沒有休息好嗎？

定定地凝望著她，又一陣清風拂過，頑皮地撩動她臉頰旁散落的秀發，睡夢中的人不由得蹙了蹙眉，微微動了動，似有些不堪其擾。南宮逸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拂去作亂的那一縷秀發，溫潤的手指觸及她冰涼的臉頰，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又恢復自然。

南宮逸不滿地皺皺眉，已經入了冬，她怎么還衣衫如此單薄的在冷風里睡覺。想把她叫醒，手懸在空中卻又作罷，頓了頓，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輕輕蓋在南宮靈兒身上。就這樣靜靜地望著面前純凈無邪的睡顏。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整個院子像一幅定格的畫面，南宮逸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好久，久到南宮靈兒覺得自己都快要裝不下去了。

“少爺…。”茱萸在身后小聲地出聲。

南宮逸眸光一閃，墨色的眼眸里有復雜的情緒涌動，不用茱萸的提醒，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沉溺，就像一個漩渦，沒有預兆，沒有理由地卷入其中，難以自拔。

又想起那日的事，想起她望著他的恐懼的眼眸，他黯然的垂下眸，“對不起。”南宮逸輕聲道，又為她輕輕掖了掖披風，方才轉身離開。

對不起，你說過你想做一張純凈的白紙；

對不起，你說過你想和我做普通的兄妹；

對不起，我怕是都做不到了…。

“骨碌碌”，輪椅行走的聲音漸行漸遠，看似熟睡的人兒睫毛開始顫抖，委屈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一聲“對不起”勾起她這么長時間以來的害怕委屈與難過，南宮靈兒在秋千上坐起來，怔怔地望向院門的方向。四哥，我可以相信，你不是有意要傷我的對嗎？

晚間的時候，連翹來行針完畢，拉著落雪來到院外。

“落雪，五小姐看起來氣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晚間沒有休息好啊？”

落雪嘆口氣，有些發愁，“誒，連翹姐姐別提了，這可怎么辦才好啊？”

“怎么了？”

“連翹姐姐你不知道，我家小姐自從病了一場醒來之后，每晚都會夢魘，每每睡不到兩三個時辰就會噩夢驚醒，醒來不是發呆就是哭泣，我想在旁邊勸著，小姐也不許，只一個人默默哭一會兒再躺下，睡也睡不好，連翹姐姐，你說這一次兩次倒也罷了，可是每天每晚都是這樣，以后可怎么辦呀？”落雪心里十分擔憂。

連翹大驚，“每晚都如此么？可請大夫來瞧過了，老爺夫人都知道了么？”

“沒有，”落雪搖搖頭，“小姐不許我們和夫人說，也不看大夫，連翹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逸水居。

“每晚都會夢魘？”南宮逸皺著眉頭。

“是的，根據落雪的話，五小姐每晚都會因夢魘而休息不好，所以白日里會小憩一會兒補眠。”連翹如實答道，事實上，她去找落雪套話，也就是南宮逸的意思。

“白日的睡眠可會夢魘？”

“不會。”

“不會？”南宮逸低聲尋思著，“會不會是搬到竹園還不適應的緣故？”

“應該不是，”連翹接話，“落雪說五小姐在靈心閣的那一晚也夢魘的厲害。”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南宮逸低頭不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這是他的小習慣，從小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