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是怎樣的感覺？抱著顏夕的尸體，我還是好恍惚，它還是溫熱的，只是不動了，怎么叫喚他也不回應，這不是我認識的顏夕……

“顏夕，他是不會不理我的……”

我想應該是徹骨的痛…可現在卻是被扎近肉縫里的疼，是完全死不了人的，也不會痛得哭了個稀里嘩啦，可它就是好痛苦，痛苦得沒法呼吸了，痛得我只想抓狂……

我幾乎是毀了形象的把胡歌抓起來打，我第一次主動打人的，不管發生什么事情，習慣靜默的我，打得拳頭發麻也不想停下來，最后還狠狠咬了他一口，我想問他為什么……為什么……

可是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好像啞了，那些字眼一遍一遍在我腦海里過，可是我就是發不出聲音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是一張不解釋的臉，手里的兇器還在淌血，我奪過它，二話不說就刺進胡歌的心臟位置，只是，我沒有辦法……

“這么淺的位置，是死不了人的？”他反而借了我幾分力，讓傷口深了一寸，他是猜到我狠不下心的，“就這一次機會了！”

我終究放過了他，而他也揚長而去了，在很長的時間里我沒有見過他。

而顏夕，就像定格在我的織畫里一樣，不會動，不會笑，是個傾國傾城的美物，卻也是個死物了……

而我只覺得他只是睡著了，明天還會醒，如果明天不醒，后天會醒，總有一天，他一定還會來找我的，我還會聽見他叫我的名字。

“你為什么男扮女裝留在這個地方呢？”

“這個原因可多了，不過最主要的是我長得太好看了，你知道嗎？還是素衣白紗的少年時，就有好多女孩喜歡我，吵得我吃不好睡不好，后來聽說扮女裝可省事了，所以我就換了女孩的衣服，結果又吸引了一堆男子茶飯不思，最后沒轍，就求胡歌讓我在他的后宮避一避啰……”

那原本是尋常的對話，現在想想是多么的刺痛了！

至今為止，顏夕的死沒有解釋，奇怪的是好像大家都自動抹去了顏夕的存在，隨著他的音容笑貌永遠的離開了蓬萊島，我甚至懷疑顏夕他會不會根本不存在呀！自從他死后，就沒有人提過他，可是，我還在哭……明明過了很久了，只是稍微想起一點點的他，我的心就好疼……

顏夕離開的那日，山茶花就凋零了，滿院荒蕪凄慘，讓我不禁想起凡間的殘陽，緋色如血，看起來是多么的涼薄凄慘！

胡歌倒是時不時的過來送來關懷，但是以顏夕為代價的關懷，我不要……我甚至有些恨他，不過更恨自己……

“吾于冥河沉浮，受盡命運捉弄，縱然汝將忘吾，吾亦伴汝身旁。”我總是從夢中聽到這話，醒時臉上總掛著淚，可夢見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拭去淚珠，還在手上的水痕，在窗紗掩映不住的日輝下慢慢蒸發，這樣發呆我還能平靜些。

“娘娘…”小九此刻成了我最貼心的人，她輕聲細語叫著我，生怕擾了我的思緒，“這是北極宮的信，是雪后寫的……”

我仍舊無聲，也不是我故意不講話，只是覺得好累好累……小九只把信拆開，放到我跟前。

雪蓮兒的字也如她一般溫婉，言辭里大部分也是為了安慰我，她還問我我這次的生辰要不要和她一起過？

我提起筆來，書寫道：舊時如夢，不愿再醒。

我想她定能明白！我只不過是把自己躲進了死胡同，如果不給自己一個消沉的借口，那我一定更痛苦。

縱然汝將忘吾，吾亦伴汝身旁……總記得我是在做噩夢吧！夢里晦暗，我那些痛苦，不安的情緒一直在波動，我迷路了，在我完全陌生的地方困惑著，走不出去了。然而近日我總感覺有誰拉著我的手，跟明燈似的，又明亮又溫暖的讓我忘記了一切，只有那只手能為我驅散黑暗，只有它會讓我期待。

我想是誰在我痛苦不堪時，抓住了我的手吧！所以當小九幫我梳頭時，我下意識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太厚，根本不是她的手，夢里的手是細膩的。

“妹妹，好久不見了。”慧兒面露微笑的踏進我的屋子，她還是拖拽著厚重的禮服，一步一搖都小心翼翼護著，生怕沒了華服便失去了身份一般，相較之下，我的形象簡直就是個乞丐。

我不想說話，不想看見她，不，現在的我是任何人也不想見，但慧兒好像是故意的，憂心忡忡的問我，“妹妹，你是真的傷心欲絕得了失語之癥，還是不想看見我？”

小九替我辯解道：“娘娘，這一個月的確不曾開口說話，還請慧娘娘先回去吧！免得壞了您的興致。”

慧兒道：“這話把我說得多壞啊！我好歹是從妹妹這兒出去的，我也擔心著妹妹呢？不過，看現在的情形，妹妹這病還是不要好了，不然……王，是不…會…來…的…”

她生氣了，慧兒生氣時每個字都咬著牙，她的習慣我還是記得的，表面上永遠是平靜如水的池子，但心里卻早已波濤洶涌了。

“本來，我都不想說的，可是實在是悶的難受……”桜靈突然從香囊里出來，猶豫著把話說出來，“其實……胡歌，他還是來看過你的，就是他為你驅散噩夢的……”

要換做平時，我得多感動啊！可此時我連自己舊日會有的感動也厭棄。

我無視了慧兒的挑釁和醋意，再一次的踏出房門，晃眼的光照的我發昏，路也變得冗長。沒有人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踏上了他宮殿的臺階，才走了十幾個，便從那兒滾了下來，狼狽不堪。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正瞧著胡歌在翻書，而我就躺在離他很近的地方。

看了他無數次的側顏，唯這次看見他眼里的哀傷。他在后悔著嗎？我好想問，可是瞬間就眼淚盈眶，說不出話來。

他合上了書策，與我目光交集，說道：“那一刻，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顏夕已經死了，我甚至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動的手……你覺得是我殺了他，對嗎？”

這樣的他有著千尋的味道，離得那么近，我聽見了他的心跳……原本以為再也聽不到了。

即使連他自己也不相信，我還是會相信他的心的，因為它曾經離我很近很近。

“大家都覺得是我動手的，所以沒有誰敢提這事……可是，顏夕……是對于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他是我朋友。桑麻，你知道嗎？”

是我錯覺嗎？在他低聲傾訴時，天色暗了，狂風呼嘯而過，驟雨疾馳，這是明明就是暴風雨的夜晚…這明明是沒有夜晚的蓬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