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是因為他從不正眼瞧我,我才會那么在乎他吧!慧兒的反應超出了我的意料,難得見她那么開心,我也不掃她的興致,正巧顏夕過來,我便打發她去摘些花兒。
“好點了嗎?”顏夕將冰涼冰涼的手靠在我的額頭,他眼里的憐惜我竟然有些不喜歡。我勉強答道:“不要緊的,只是小傷。”我伸出手臂來,“瞧,完好無缺。這次我還報了仇,骨音還被我傷著了。”
顏夕滿滿地愧疚,連聲音也變得低沉,“對不起,我不該丟了你。”
“不要緊,不要緊…”
我不斷重復著,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想起當時那幕,我就堵得慌,我完全不被在乎啊!他的余光里似乎還留著鄙夷,我真的那么差勁嗎?看見我很久沒有出聲,顏夕忽然給了我一個擁抱,好溫暖。
“顏夕,我可以去找他嗎?”我弱弱的問道,弱得幾乎聽不見,可顏夕還是聽到了,他摸著我的鼻子,擔憂著說:“他可是一個說話很沒意思的人啊!”
“沒意思我也要去,因為…”我帶著些不安的篤定,“我是他的…”“妻子。”最后沒說出來的兩個字,顏夕替我說了,他真的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顏夕領著我走進他的花絮殿,那是一個琉璃世界,還在回廊時,我便注意到這兒紛飛著許多緋色花瓣,就像絨雪一樣,落在我的掌心,是桃花,就像一個小精靈一樣。顏夕說這是他的佳作,花絮殿原靠著山,在宮殿的上頭種著百株桃樹,而琉璃又能看見外邊,精心巧置,便造就了一個浪漫的地方。
“就到這兒了。”顏夕停在一扇殿門前轉身對我說,“他就在里面了。這是我給小桑麻特意留的時間,不要浪費啊!”
“好。”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此刻我甚是退卻,腳根本邁不開,不想顏夕卻不知何時到了我后背,忽然從背后推了我,將我重重摔了進去。我本想著穿著最艷麗的裙裾,化著最精致的妝容,梳著最合適的發型,高冷的出現在他眼前,就像羽翼一般只是輕輕掠過他的生活,一雪前恥。
“這樣的出現還真是讓人難以忘懷。”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三句話吧!還是感覺他好可怕…
“那個,你為什么…那…那么…對我?”我支支吾吾的,迅速躲在離自己最近的那根柱子后,就怕他一時不快,來個殺人滅口。
“為什么呢?”他倒也認真想了半天,一步一步的靠近我。“大約是覺得你這樣比較好玩吧!說實話,你和你娘親的區別太大了,所以感覺作弄你別有一番味道。”
他哪里是作弄,冷落我就算了,還任由骨音欺負我,這分明是要我的命好嗎?他說的話讓我覺得很火大,“讓我離開這里?”
“不。”他冷漠拒絕道:“蓬萊只是個小地方,不便得罪人,還請公主好好待著。”
“難得你還當我是公主,哪有公主是這般待遇的?”不知道是不是話說多了,我膽子似乎也大了。
“有啊!你以前在天宮不也是這樣,大約只有慧兒待你客氣點吧,一無是處的人,無論身份如何尊貴,無論在哪,都得不到認可的,何況你還只是個義公主。”
一個個,一個個都覺得我很沒用,很搞笑的…我知道我天生不是什么嬌貴的人,可是為什么要作踐我?
“那為什么要娶我?”我壓著極深極深的憤怒…
胡歌還是自顧自的,根本沒注意到我的心情,或許他就是毫不在意吧!
“因為你娘親曾說過要給我一個妻子。”
“不要說了。”我如洪水猛獸的嚷了出來,最討厭提我娘親了。
“如果我沒有用,那你也沒有用,沒用的人才會和沒用的人在一起呢?”我哭了,真是太委屈了。不是的,我不打算讓自己這個樣子,我不是要把自己弄得很狼狽的才來的。
“哼,我起碼是個王,而且后宮佳人眾多…”他竟然把自己的成就羅列出來,我想他有什么缺點呢?一定有的,誰都有弱點,但凡有七情六欲,那就絕對絕對有失敗的地方…我忽然靈光一現,“你沒有小孩。”找到他這個缺陷,我感到極大的滿足,他確實也有些錯愕,一副難以解釋的樣子。
“你后宮人也不少,卻沒有綿延子嗣,所以咯…”心里輕松起來了,反正在怎么糟糕也是如此。
“孩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有的,太突然了,小孩子也不會開心。”他身上透著一抹憂傷,好難過的感覺。
“那個…觸到你的往事了嗎?”我靠近了他一點點,自小的毛病,總是怕傷到別人,因知道心痛是很難受的事。
誰知…誰知…那一瞬間…
他親了過來,溫度的觸碰,然后是心跳過速的緊張,“不行。”我驚嚇得一把推開,喊得比剛剛還要大聲,一陣撕裂天空的聲波,緊接著是琉璃斷裂的聲音。
等我睜開雙眼,我與他已置身于廢墟之中,不過桃花卻還在飄搖,仿佛墜下的夢。我舊傷未愈,剛剛的驚嚇震得內息勻亂,一時昏了,當然自己也期盼昏了,畢竟毀了人家的宮殿,還是假裝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顏夕是聞聲而來,及時抱住了軟弱無力的我,隱約我能聽見他哀求著胡歌,“別傷害她了,如果不喜歡就遠離他好了。”
“不是她自己來找我的嗎?”好冷的聲音,我感覺又冰到海底,原本以為和他說過話關系就不一樣了,自己真的好傻!可是,我為什么會那么在意,我喜歡他嗎?為什么要那么在乎一個對自己那么涼薄的人?
含淚的回來了。
“已經到了。”顏夕摸著我的腦袋說,“可以睜開眼睛哭了?”
只有在他跟前我才能哭…
“顏夕,我發現了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了。”那一刻,我真的淚如泉涌。
“你喜歡他。”顏夕的聲音格外平靜。
“我像個白癡一樣希望他看到我,那日和你出去,其實也是希望他…他能看到我。只要…他能看到我就可以了…”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很辛苦…”
我哭得真的真的很狼狽,“我在追趕他,一直在追趕他,可是我跟不上他,他離我好遠,無論我多么努力,我就是追不上他…我為什么要喜歡他…”
顏夕說:“喜歡是沒有理由的,可能一個動作,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愛上,或許那就是前世的緣分吧!愛本來就是幸福而又痛苦的事情!”
夜深時,緋色的桃花在月光下透著一層淺灰的光,那凄美的凋零,和四下無人的廢墟一樣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