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閑來無事,我會四處溜達,反正也沒人管著我了,就連骨音也多日來不找我麻煩。這一日,顏夕帶我去了碧游宮,我這才知蓬萊之大,南宮原來也只是小小一隅而已。
那日我簡裝出行,跟在他后邊,就像個小丫鬟似的,難怪碧游宮里的人都不怎么待見我,果然出門在外還需盛裝打扮才得人尊重。卻不想偏偏這樣的我遇見了最不想見到的人,胡歌。
我想著假裝看不見溜走,躡手躡腳的離開,我想胡歌也瞧見了我,也就這時候我們是心有靈犀的,只可惜顏夕的眼力也好,大老遠的打了招呼,這下子可就尷尬了。同來的還有這碧游宮的新主人,別問我如何看出她就是主人的,就沖她這一襲華麗麗的衣裳,這一個七歲模樣的姑娘花葉,眉眼盈盈,不需點妝就可瞧見媚態,這還是個小女孩,日后長開了,必定美貌。我心里還有些羨慕,要是我小時候有這樣的姿色,即使什么也不會,也不會有那么多委屈的。顏夕見氣氛緊張,于是說笑著:“這都能遇見,果然前世有緣。”
也許是花葉骨子里傲,只翻了個白眼,讓人很不舒服,小小年紀就不尊重人,好歹我們是大人啊!我也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花葉道:“哥哥,這人我不喜歡,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讓她出現在我眼前了。”
“開什么玩笑!”我有些氣急敗壞,難得出來玩,還被一個小姑娘說,“本公主可是南宮的主人呢!你算什么!”
“公主。”花葉忽然笑得有些失態,“原來是你,哥哥,你以后可得對她好些,整個蓬萊都在議論她,你如果不對她好,她也太可憐了吧!”
這個丫頭,怎么偏偏喜歡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呢?我被人說得有些哽咽,手足無措,顏夕忽然重重拍了她的腦袋,眼神肅穆的說:“你這只小鳳凰,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還有都幾百歲的人了,也不換成大人樣。”
“我喜歡。”花葉很是憤怒,大約是被說中了痛處。這時候,胡歌才出來說句不痛不癢的話,“早知道你會來,我就不來了。”
我也不想來,心里越想越不甘心,我也是有尊嚴的,才不需要被大家可憐呢?然而我還是像個可憐蟲一樣逃走了,顏夕在后面一直叫我,“別管我。”就這樣糊涂涂的撞上一棵樹,不知道是不是我怨念太深,剛剛還青蔥的樹葉子,一下子全枯萎了,周圍的人全傻了眼,而我也感覺自己大禍臨頭。
花葉著急了哭了,嚷著說:“你是故意的嗎?說不過我就毀我古木,這可是少有的神木啊!哥哥,怎么辦?”
“救不回來了嗎?”我眼珠子停在顏夕上,可是連他也是一張無可奈何的臉。最后望向我那個不憐惜我的夫君,他卻把眼神移開。算了,還是得靠自己,我見花葉爭執不休,便夸下海口,“我北極天宮奇木甚多,大不了我回娘家給你帶一棵。”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那根筋不對,就是娘家東西再多,我也拿不回來的。”
胡歌和顏夕和我一樣驚訝,花葉說:“行啊!你若能帶一棵北極仙株回來,我也就不計較這事了。”
我底氣弱得簡直沒話說,瞬間天旋地轉暈得及時。
醒來看見自己的床,真是溫馨至極,巴不得一直閉著眼就好…
“公主,你別裝了,醒來吧!”慧兒很是生氣的說:“你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說了,你忘了我們在北極天宮的日子了嗎?在這兒過得不如意就罷了,居然還要回去被別人笑話…”
“好啦!”我就干干苦笑,“話也說出去了,咱就回去吧!”
沒想到這次慧兒像是鐵了心,“不去。絕對不回去的,除非王和你一起去。”
“他怎么可能和我一起,慧兒,就只有你了。”如果可以,我真想時光倒流,這樣想著想著忽然腦袋一殘,便說:“不如,我們以此為借口,逃到人家如何?我聽說那人間繁華有情,別有一番滋味。”
慧兒一口否定了我說:“公主,你別癡心妄想了,人間若真好,怎么會有那么多人想要升天呢?我們還是想想如何圓了這事?大不了去碧游宮求個情。”
“可你不知道那宮主有多高傲!但凡她有一絲絲通情達理,我怎會說這些話!”我幾乎是求著的了,可是慧兒似乎不懂我的委屈,也許是她沒瞧見吧!如果她看見了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
“可是您也得看看我們的處境啊!凡事得掂量自己的分量…”
慧兒總是這樣說,可是我最不愿意聽見這話,它總是把我傷得無地自容,無法應對。
“我和你一起去。”顏夕簡直就是我的救星,看見他我便覺得一切都是希望,是光。
我派出青鳥與義父,告知我回門的事,慚愧的是只有我一個人的回門。我對自己說如果胡歌不同我一起回去,以后在我心里就沒有他了。這是我僅存的自尊了吧!
云卷云舒,日升月起,一天一天,在這個沒有夜晚的島,我數著日子,等著他的一句話。其實很傻的,我都不奢望他和我去,可卻期盼他給我一個理由…我都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卻總想著他在乎我嗎?
臨行前一天,我想該去見他。
我最不喜歡去見他的那條路了,很遠。只要靠近他的宮殿,我才會知道我住的地方有多偏,才知道南宮繁華麗麗。
我是靜靜進去的,不敢弄太大陣仗,總覺得知道的人越少,心里越安。
“你幾個意思!”骨音的聲音嘶啞,不像平時的她,帶著些許絕望。我悄悄躲到邊上,此時我也不便進去。
“回你該去的地方,我累了,不喜歡鬧騰。”
“開玩笑,憑什么讓我回去就回去…”我遠遠的已經聽到骨音的哭泣,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那么倔強的哭聲。
“我永遠也不會離開南宮。”
“可我不想看見你。離開這兒吧!”
“那我…也絕對不會…離開…”
“啪…”
胡歌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而骨音也及時的毫不留情的回了他一巴掌…
“不見就不見,可是我絕對絕對…不會離開的。”骨音淚痕紅浥,拂袖而去,我看見她的眼睛里強忍的淚光,那神情似曾相識,而她,應該也看見了我,隱約可見一摸苦笑…
等她遠去,我漸漸走了出來,我問他:“她做錯了什么嗎?為什么要她離開?”
“我厭倦了她的無理取鬧了。”
我似有體會的說:“她一定以為你喜歡這樣,才會把自己變成這樣,如果你喜歡溫柔的,她也會變成一個溫柔的人的…”像個傻子一樣我也哭了,哭得比骨音還凄慘。
“也許吧!可就算她是溫柔敦厚的,我也會厭倦,感情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嗎?你知道為什么仙妖無情嗎?因為他們的生命沒有盡頭,不必像凡人一般珍惜那些朝朝暮暮,無論多么深的喜歡,都會厭倦的,等你活個千百年,你就會習慣這種事的…”
我感覺我的手不聽我的話了,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他不會愛任何人的!
我曾以為他會喜歡我的,原來是我太天真了,他的喜歡就如同風,等風停了,被風撩起的一切都蕩然無存了,對骨音如此,對他人如此,所以即使顏夕消失不見他也不會去找,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忘了愛的人。
我卻心碎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