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監察司外調的事傳出,皇帝封禪的消息在士子官僚之間愈傳愈烈。一時間,朝廷之上暗流涌動,宰相王若清與丁謂諂媚逢迎,御史梅鼎臣沒了聲音,只有副相寇凖仍在苦苦支撐。
風和日麗,趙良帶著家仆前去學宮。剛出大門,一位體型高碩,長相端正的男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趙良仔細注視著面前的男人,見他氣勢不凡,且沒有惡意,猜到應該是皇帝派來的人。
“想必你就是趙兄了吧!以后還請多多關照!”趙良客氣道。
“嗯”
趙從郁點點頭,表面沒有多說什么,暗地里卻也在打量著趙良。陛下他吩咐前來,沒有過多的交代。私下打聽,了解到趙良與西夏人的沖突,他認為只是件普通的事情,怎奈是圣意,也不敢放松懈怠。
“聽說趙兄功夫很厲害!“
走在街上,趙良想緩解尷尬的氣氛,順便聯絡一下感情,于是主動開口。
”不敢當。“
趙從郁面色深沉,眼神緊盯著前方,仿佛不喜交談,言詞間未曾看過趙良一眼。
”哦“
趙良也不是自討沒趣的人,訕訕的笑了一聲,腳下加快去學宮的步伐。
還是走快點吧,不知道他的實力,在這街上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
汴京的某處深宅內,身著墨衣的中年男人聽完手下的報告,面容愈發扭曲,將桌面上的書具會揮翻,喘著粗氣破口大罵。
“廢物!你們是廢物!西夏人也是廢物!一個小女孩都抓不住,養你們有何用!”
“大人,那丫頭機警,又會功夫,再給屬下一點時間,一定能抓到她完成大事。”
“你知道,在我手下做事只有一次機會!”男人發出陰冷的嘶嘶聲,語氣平靜的可怕。
“大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帶她的尸體回來。”
黑影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他感覺得到,面前的男人正狠狠的瞪著他,露出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地面的反光中他看到閃爍著深灰色光芒的劍刃,他心如死灰,早知如此,就不該選擇抓活的。
“屋頂上什么人!快來人啊!有刺客!“
屋外傳來護衛的大聲呼喊,緊接著是混亂人群的腳步聲。
遭了!被發現了!
李嫣用計甩脫黑衣人,又悄悄跟蹤他來到這座深宅,正聽著二人的談話,沒想竟被下面的護衛撞見。不敢再作停留,一個敏捷的翻身,她迅速消失在了屋頂之上。
”很好,很好,自己跑上門了!“
感受到屋頂瓦片突然發出響動,中年男人面色由詫異轉向憤怒,丟下手中的刀落在黑影面前。
”帶她尸體回來!“
黑影心里松了口氣,一手抓過刀柄,身影晃動,眨眼消失不見。
。。。。。。
一路無事,趙良來到乙宮,朱大頭和李忠早早迎了過來,幾番寒暄攀談,讓趙良了解到學宮近日以來發生的事情。并且孫世瑜也跟著上來交談了幾句,看樣子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有所緩和。
”你是說?我們蹴鞠贏了甲宮?“
趙良沒有想到,以往從沒贏過甲宮學子的乙宮,這次竟然破天荒的獲勝了,可惜沒能親自到場,錯過好戲看,他心里略微有些失落。
“是啊,多虧了趙同堂,你是沒看他在球場多神勇,就像是沙場上的將軍,五進五出,如若無人之境!”
看著詫異的趙良,朱大頭顯得更加激動,手臂揮舞著,興致勃勃的述說著當時的情形。
“你別聽他瞎說,哪有那么神,不過趙同堂確實厲害!“
李忠朝身后看了一眼,用手臂勾過朱大頭的脖子,一把將他扯入懷中,順道還偷偷給趙良使了個眼神。
趙同堂是他?!
趙良順勢看向李忠身后,隨即恍然大悟,朱大頭一心只讀圣賢書,不知道趙同堂就是太子趙真。之所以這次會獲勝,大概率是有人認出他的身份,故意蹴鞠比賽了放水。
一如既往,聽著夫子的講授,又胡亂自學了一堂客,甚是枯燥乏味。唯一有趣的是聽著學子們談論當今皇帝封禪的時事,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趙良沒有感想并未出聲,倒是一旁的太子趙真,雖然表面看著書毫不關心,可緊緊皺著的眉頭與桌下握緊的拳頭卻被趙良看的一清二楚。
看來這位太子有所不滿啊!
趙良嘖嘖砸吧著嘴,心里想著管他封不封禪,只要陛下能繼續派人保護我,即使他想封神我都支持,反正也阻止不了。
鋪開四書,趙良拿起筆開始新一輪的學習。沒多久眼皮子不禁打顫,一咬舌頭,清醒后又繼續學習,一會兒又繼續打顫,如此循環往復,最終,他熬到了下課。
中午,學子紛紛離散,趙良本打算回府,卻被趕來的李忠和朱大頭裹挾去往附近的酒館。路上趙良幾次嘗試擺脫,通通以失敗告終,直到聽朱大頭開口請客,便放寬心不做扭捏,大方的拉上趙從郁就去享受酒肉美食。
酒樓是稷下學宮附近的大酒樓,名曰,日月樓,位于大梁的黃金地段,規模宏大,裝潢宏麗,店內擺設精致,侍女、小廝往來不絕,招呼登樓賓客。
這是發財了?
李忠看出趙良詫異,開口解釋,原來上次的蹴鞠比賽獲勝,可以獲得獎賞,雖不多,但吃頓飯綽綽有余。
心安理得,找了個靠窗的干凈位置,此時外面正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熱情的請趙從郁落座,斟上酒水,趙良拿起杯子,向李忠等人表示謝意,隨后一飲而過。
趙從郁手執酒壺倒滿一杯,向眾人拱手一口喝下,繼而不再說話。
趙良怕李忠二人見怪,急忙開口:”從郁兄弟,性格如此,不必見怪!“
一聽此話,李忠二人大驚失色,朱大頭更是嚇得滑落到坐墊下,伸出腦袋,眼睛與桌面平齊,暗中觀察。
“敢問大兄可是右班殿值趙從郁大人?”
不知誰的筷子滑落在地上,李忠顫抖的話語,與朱大頭口吞口水的聲音,在焦灼的空氣之中顯得格外刺耳。
”不是“
趙從郁飲了口酒,面無表情,冷漠的說到道。
李忠注視著超從郁,許久看不出什么,便收回眼神和朱大頭相視一眼,兩人默默點頭,心照不宣。
”快起來吧!“
扶起地上的朱大頭,給他們的杯子斟滿酒水,趙良看李忠兩人怪異的表情,猜到點東西。
”不知李忠兄說的趙從郁是何許人也?能把朱兄嚇成這等模樣!“
趙良端起酒杯,佯裝喝酒,眼睛卻是緊盯著趙從郁,觀察到他面部有一絲細小的變化。
李忠露出仰慕的神情,抿嘴說道:”據說趙從郁的武功可排大梁前三,因常年守衛陛下,手上不知染了多少刺客的鮮血,世人把他與楊六郎稱為雙杰,他是武杰。“
”這么厲害!改日定要親自去拜見,一睹其風采。“
趙良又喜又驚,越看趙從郁越順眼,對當今陛下更是產生無限好感。
趙從郁一臉無所謂,并不在意這些虛名,只是聽到趙良的話,忍不住嘴角抽抽,迫不得已,眼神警告了一番。
“趙兄弟想多了!皇城,沒有陛下的召見,我們是進不去的。”朱大頭失落的說道。
呃,這。。。他只是隨口說說,要見趙從郁,不就在眼前嘛。
看著旁邊警告的目光,趙良撓頭,尷尬發笑,苦酒入喉心作痛。
菜一道道被小廝端上桌,趙從郁抽筷欲夾菜吃,忽然幾道殘影快速閃過,盤子里裝的滿珍饈呈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消失,等到他筷子到達菜肴的上方,碟中只剩下殘湯剩羹,最后夾了個寂寞。
“吃啊!別客氣,我請客。”
朱大頭邊說邊端過殘羹碟子,一下倒入碗中,絲毫不顧忌趙從郁看著他們三人胡吃海塞時抽抽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