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佐涵今茹古，學兒誨不能忘！”

時至正午，宋掌佐的經學講完，學子們起立深鞠。思緒回神的趙良跟隨眾人行禮，而后向李忠打了聲招呼，心事重重的走出宮去。

陽光柔和明媚，照在身上如絲綢般溫潤，遠方不時吹來弱風，在地上打著小小的漩渦，帶起落葉輕輕作響。

學宮外，趙從郁雙手交叉在胸前，懷里抱著把精鐵劍，默默站在石狻旁。趙良走過去，兩人相視，彼此各懷心事，卻都心照不宣。

輕車熟路的來到開封府，這里的環境沒有多大變化，府中人員抱著文卷宗書進進出出，如忙碌辛勤的工蟻。院內不見王朝馬韓，多半是在外執行任務，趙良叫住一位迎面的小吏，在其通報帶領下進入了后府大廳。

包諍眉頭不展的查閱著案上厚厚的文書，木盒的事他一直在竭盡全力的調查，可幕后之人總是快他一步做出行動，只要包拯找到一絲線索，后續就接連中斷，真相總是隔著層薄霧，觸不可及。

趙從郁的腳步到門口戛然而止。沒有多言，趙良挑了挑眉毛，大步跨入內廳。

不愧是保護皇帝的人，識趣！

“包大人，近來可好？”

趙良作揖打趣，看包諍焦頭爛額的模樣，內心大致猜出他的調查并不順利。

嘴角抽抽，臉黑的包拯放下案卷請趙良落座，又吩咐下人完上茶，便單刀直入的講述起近來調查的結果。

根據趙良提供的情況，包拯親自到兵部調查。兵部侍郎李迪的態度很是曖昧，可火器原稿并未丟失，又無其他證據疑點，兩人各懷心思進行了一番口頭較量，最后還是沒有點破那層窗戶紙。

與此同時傳來趙良街道被刺殺，包拯又立馬派出部下去到禁軍殿前，詢問調查禁軍不按路線巡邏之事。幸好趙元偓是禁軍上將軍，對侄子趙良的事很是在意，不出意外的揪出那天巡邏帶隊的百夫長。

百夫長本以為巡邏是件小事，沒料到竟然惹出此等麻煩。見事情曝光他也再不狡辯，一口承認是自己得了好處，才繞過了當日趙良所在的那條街道，不過給銀子的那個人，他卻不認識也再沒有見過。

趙元偓聽完大怒，不顧百夫長跪地磕頭求饒，一氣之下抽刀砍了他的腦袋，嚇得周圍人戰戰兢兢，線索也因此再度中斷。

“幕后之人心思縝密，不會給我們留下把柄。”

趙良嘆氣，除了那位兵部侍郎李迪的態度，包拯所說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包拯喝了口茶水，嘴角輕微的勾出一條弧線。他不蠢，十幾年的查案經驗，趙良不想告訴的他的，他也調查的清清楚楚，甚至還多留了一手。

那日趙良將木盒交與包諍說是撿的，起初他并沒有在意，但當線索接連中斷，他又回憶起馬市與趙良相遇時的細節，西夏人曾說丟過東西，而且還追殺過他！包諍瞬間明白了這一切。于是立馬派遣王朝馬韓在皇城內尋找馬市里光著腦袋、下巴留著小辮胡子的西夏人。木盒是在這幫人手上拿到的，如果能抓到他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幕后策劃之人。

“包公，其實木盒之事……”

趙良眉頭緊皺，心里糾結，如果全盤拖出，勢必暴露李嫣盜賊的身份，要是李嫣還牽涉其它案底，以包諍公正無私的性格，肯定沒抓到幕后之人，就先將她捉拿歸案。

“嗯？”

包諍面色狐疑，木盒是可能是八賢王暗中運作所得，但趙良為何要刻意隱藏細節，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

突然，他意識到一種可能，莫非與那日在場的女子有關？

不對，那日看趙良與女子并不相識，包諍搖搖腦袋，頭大。

“包大人，事到如今，我就不瞞著你了！”

趙良以手撫膺，痛心疾首的說道：“幾月前有匿名者手書給我父王，交代有泄密國事之舉。我父半信半疑，在未知其人且不知真假的情況下，暗中運作安排，事后從馬市西夏人手中所得木盒。那日你也親眼瞧見到不必多說，至于為何隱瞞大人，實在是父王年邁，不愿惹上麻煩，無奈之舉耳！”

“賢侄不必多說了，賢王國之棟梁，為國為民實在令吾等敬佩！”

包諍沒有想到過這一點，從趙良口中說實情，理解中他又是驚訝又是佩服，順勢把自己派出王朝馬韓的事一筆帶過。

老狐貍！難怪院內不見王朝馬韓的身影，原來是在懷疑我。

還好自己搶先說了一句，趙良松了口氣，信任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而包諍去調查西夏人也是如他所愿，求之不得。

趙良喝了口茶壓驚，隨后把李嫣這幾天發生的事套用在自己身上，向包諍講述著他在街上發現有人跟蹤，于是將計就計找到幕后人的位置的事。

峰回路轉，包拯大手拍案驚起叫好，臉上志在必得的神采溢于言表。木盒的事耗費了他太多心力，想到能盡快揪出幕后黑手結束這一切，內心就一陣迫不及待的躁動。

“究竟是誰敢做這種通敵賣國之事？！查明后吾定要稟告圣上，對此人處以極刑。”

“大人毋喜，即使知道幕后之人，以我們現在所掌握的證據，也不足以將他定罪捉拿歸案。”

趙良的話如一瓢冷水澆滅了包諍大半激情，辦案上千的他自然明白證據的重要性。重新坐下商量，包諍想到只要抓到西夏人，此事就是板上釘釘，于是決定再多派一輪人手出去搜尋。

不管如何，先去會會他吧！

包諍沉思后注視著趙良，兩人看出彼此意同一處，同時鄭重的點了點頭。

日昳時分，趙良從汴都府庫內找了把好刀。刀的殺傷力比劍強，對于沒受過專門訓練的人，刀易劈砍更為實用。

刀身發白，睚眥刻鏤于刀環吞口，怒目而視，試著憑空揮動，耳邊刷刷作響。

趙良將刀擦拭后放入獸皮刀帶橫跨腰間，囑托身邊趙從郁時刻保持警惕，便跟著包諍一行衙役，浩浩蕩蕩的邁向墨衣人所在的深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