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幽幽聲來自蘇凝,她腳踩蓮步,走得不快,氣勢像一朵含苞的水仙,花瓣層層綻開,走道高案,露出花蕊。
“仙子!”
學(xué)子中有人失聲低語,卻沒人去反駁,眾人仿佛被她身上的某種物質(zhì)所吸引,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高案。
衣裙被微風(fēng)吹起,裙擺輕輕飄蕩,蘇凝如不食煙火的仙女,曼麗的站在場地中央,蹙眉看著案上的宣紙。
緊蹙的蛾眉漸漸舒展,蘇凝將額頭的一縷青絲挽到耳后,然后用白蔥似的玉手捏起筆桿,小心的沾上黑墨,優(yōu)雅的把詩寫在指上。
“美!“
乙宮的學(xué)子很少見到蘇凝,她在作詩的時候,眾人沒有喧囂和雜語,可能是怕分了心神少看一秒,而甲宮的學(xué)子相對淡然許多,不過視線也沒離開過她的身上。
“趙良兄,可是喜歡她?”
太子的眼界與常人不同,他身邊不缺少美女,目光在蘇凝身上沒停留多久,轉(zhuǎn)頭看向發(fā)怔的趙良。
趙良回過神,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微微點頭。
太子明白趙良的意思,窈窕淑女誰不喜歡?人都好美麗的事物,選擇去追求沒有錯,
只是
太子黯然神傷,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輕聲提醒道:“別陷太深”
趙良挑眉,自從記憶恢復(fù)關(guān)于蘇凝的一部分,他對蘇凝的感情多半就變成了愧疚,或許在他沒跌落馬背之前,所謂的喜歡也只是想保護她吧。
場上,蘇凝停筆,微微頷首,隨后將筆擱在硯臺,輕柔的將宣紙遞上前去。
小宦雙手接過詩詞,其間不敢多看一眼蘇凝,生怕玷污了她的一塵不染。
看著清秀娟娟小字,小宦用最清脆的聲音讀道:“秋樹早紅葉,涼風(fēng)掃舊凋,清茶當月飲,冬又逢故人。”
唉
此詩讀罷,估計又是天字一等。
今日詩會一波三折,乙宮學(xué)子們面露失落,卻沒有過于悲傷,不知是何原因,對蘇凝的詩也沒言語挑釁,都保持著認可態(tài)度。
臺上,雷公公夸耀著蘇凝巾幗不讓須眉,臺下,百官吹捧著侍郎蘇坤明生了個好女兒。唯獨坐在一旁的趙元嚴萬分不爽,剛才趙良作詩百官都沒夸過他,感情他生的就不是個好兒子?
詩會上的詩各有特點,蘇凝的這一首也無列外,雖不比趙良令人驚嘆,但也十足對得起天字一等的評價。
祭酒何經(jīng)學(xué)博士夸贊點評一番,隨后宣布甲乙兩宮比分拉平,詩會繼續(xù)進行。
聽到此話,趙良又重新倒在案上,摸著空蕩蕩的肚子,斜眼望著正空中的太陽。
好在接下來上場的人并不多,而且再沒有人的作品評得一等,最終詩會真正來到尾聲。
祭酒站起瘦骨嶙峋的身子,用有著黑斑的手拿起記錄的文書,抑揚頓挫地講了半天結(jié)尾詞,最終宣布甲乙二宮天字作品持平,但地字作品甲宮少于乙宮一首,各個經(jīng)學(xué)博士商議后裁定,乙宮,略勝一籌。
善!
夫子在位置上大叫,完全不顧道家修養(yǎng),教書這么多年,今天是他最開心的日子。
而學(xué)子們何不是呢,前日里乙宮蹴鞠贏過甲宮,這次又在文采上高過一頭,文武方面都是頭魁,也許詩會回去,二宮的地位就要顛倒了。
“漫卷詩書喜欲狂,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白日放歌須縱酒。。。。。”
有學(xué)子大聲唱到杜公的詩詞,周圍學(xué)子聽見紛紛附和,連趙良都跟著吟了幾句,還勸太子跟著一起。
乙宮的學(xué)子們笑逐顏開,氣氛一片喜慶,甲宮就相對清涼很多,學(xué)子們低著頭懊惱,有的甚至留下清淚。
詩會尾聲,皇帝趙恒從椅上站起,雷公公急忙用手去扶,二人走上臺前,眾人紛紛下跪。
“今日詩會,學(xué)習(xí)們表現(xiàn)甚好,當賞!”
眾人拜,趙恒雙手背在身后,點了點頭,又朝百官道:“坤明之女蘇凝與朕的佑兒郎才女貌,朕欲將二人指婚,汝等可還有異議?”
眾人再拜,詩會開始前,正殿中皇帝已經(jīng)有所提及此事,故百官們不動聲色,并無異議。
雷公公上前,展開皇文,讀道:“詔曰:昊佑下民,成人之合,今皇子趙佑品性端正,尚未婚配。戶部侍郎門下蘇凝,溫婉徳淑,可為佳偶。今日指嫁,擇日成婚,以慰朕心。”
圣旨一出,立刻引起軒然大波,不知情的學(xué)子們內(nèi)心波濤洶涌,側(cè)目看向二皇子,畏懼又羨慕,而蘇凝低著頭,在眾人的目光下,不見悲喜。
二皇子,趙佑!
朝拜的趙良苦笑,他還好奇自己哪來的面子,能讓百官參加詩會,原來是皇帝想要當眾指婚,一箭雙雕。
一切都說通了,太子的話語,二皇子與蘇凝的關(guān)系,蘇凝與淑妃商量的事,原來自始至終他才是蒙在鼓里的人。
坦然是假話,趙良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打破了,流出酸酸的水,他對蘇凝曾今是守護的情感,或許現(xiàn)在是解脫的時刻。
詩會在此刻沒有結(jié)束,但趙良默默的離開了。
沒有與太子告辭,也沒有通知朱大頭和李忠,趙良在皇城內(nèi)閑逛,遇到過幾次巡衛(wèi)盤查,不過他亮出腰牌,找借口就搪塞過去。
正午門,內(nèi)外皇城的分界線,趙良準備打道回府,休整勞累的身心。
”趙公子,趙公子留步!“
收回手中的腰牌,趙良回頭望去,只見雷公公從遠處跌跌蕩蕩的跑來,邊跑邊朝他揮手吶喊留步。
趙良心驚,他提前離開詩會,雷公公該不會是來抓自己的吧!不過轉(zhuǎn)眼又想,數(shù)千學(xué)子去如廁的也有不少,就算發(fā)現(xiàn)他離開,要抓也是禁衛(wèi)來抓,隨即心里坦然了許多。
“趙公子,可。。可讓老奴。。找到你了。”
跑來的雷公公手左扶著大門,右手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的咽著口水。
“呀!雷公公,快歇歇!”
趙良怕他姿勢不舒服,連忙走上前,用一只手攙扶,另一只手順著他的后背,
“趙公子,要不是。。。巡邏的禁衛(wèi),老奴,還真找不到你!”雷公公氣喘吁吁的說道。
該不會是真來叫我回去的吧,趙良打量著雷公公的臉色,發(fā)現(xiàn)十分不善,準備坦白從寬。
“雷公公,我。。。“
雷公公擺了擺手,直接打斷趙良的話,急切的說:”趙公子,不用多說了,快準備準備,陛下要見你!”
趙良:“。。。。.”
我逃個詩會,有這么嚴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