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黛玉因擔心陳妃和北靜王府,便去了賈府,想要同賈母好好商議一番,卻見到王夫人旁邊的玉釧兒給自己使眼色。黛玉知道另有文章,只裝作不舒服,趁機同玉釧兒說了會子話,沒想到卻聽說元妃、蕭妃中毒的真相。黛玉原是要回南安王府同諸人商量,轉念一想,卻又來到了忠順王府,將玉釧兒對她說的話細細說給蕭逸聽。蕭逸原就覺得這事情頗有古怪,聽了黛玉的話不免也嚇了一跳,只是事關重大,倒不得不小心行事才好。
蕭逸得了這消息,因怕忠順老王爺一時氣憤,去賈府憑空生了事端出來,倒叫他們有了防備,故而派了人細細去查。只是這一查,倒是又把黛玉中過毒的事情扯了出來,蕭逸便知道王夫人手中必然有許多這害人的東西,又知道這催魂香定是被王氏收拾得極隱秘,如何看來,尋到這香才是關鍵。蕭逸左思右想,因王氏是女眷,自己倒不好出面,便將事情跟王妃李氏說了一遍,叫她去王夫人處好好打探。
李氏聽說蕭妃娘娘竟是王夫人所害,不免也有些咬牙切齒。她深知蕭妃是忠順王府的依靠,如今蕭妃死了,皇上自然是傷心的,只是后宮的妃嬪眾多,想必皇上悲痛幾天再賜個封號便也就丟開了,忠順王府此后便沒了依仗。李氏又聽蕭逸讓她去查探,她素來對蕭逸的事情盡心盡力,因此倒著實好生準備了一番。
李氏見了王夫人,同她說起皇宮中的事情,不免假意將陳妃罵了一番,又細細問了她元妃的狀況。王夫人看到李氏深信不疑,又同她投緣,自然也覺得親熱了些。兩個人用了膳,王夫人便拉著李氏到她房里說話。
李氏深知王夫人心思縝密,素來不輕信什么人,這樣要緊的東西,自然是貼身收著的,想必那東西便在王夫人的房里。她認真打量王夫人的房間,覺得倒也簡單樸素,原也沒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只是床上的帳子卻放了下來,大白天地看起來,反而有些不同尋常。
李氏便要試探一下王夫人,她徑自起了身,只圍著王夫人的屋子轉了一圈,因笑道:“你這倒也別致。只是我素來是個愛熱鬧的,屋子里總要擺些亮紅的東西出來,同你這里一比,反而俗氣了。若是哪天你到我那里作客,怕是會取笑我。”又將她屋子里的東西都夸贊了一番,一邊說一邊就要走到床邊,伸手將床帳拉開。
王夫人所作的機關倒也精巧,便是叫她這么看上一看,她也未必瞧得出什么來。只是王夫人心虛,見她伸手便要拉開簾子,心中只覺得甚是不妥,便猛地走了過來,將她的手拉住,又陪笑道:“這里也沒有什么可看的,況且又亂了些。我那里還有許多有趣的東西,不如給你瞧瞧?!?/p>
李氏見到王夫人如此沉不住氣,倒也笑了,便想:“我只道你們府中有什么了不得,偏能得了皇上許多恩寵,如今看來,倒也沒有個爭氣的。我這樣試了一試,你便欲蓋彌彰了?!币粫r又想起被她毒死的探春也是個不爭氣的,心中不免冷笑了一場。只是李氏不想她懷疑,便丟開了床帳的事情,跟著王夫人往別處去了。
李氏回來之后便告訴了蕭逸,蕭逸心想打鐵趁熱,即刻就進宮奏明了皇上。皇上這些日子正為此事煩惱,如今見到事情竟這樣復雜,難免又動了回怒,叫蕭逸帶著自己親信的人馬,徑自往賈府里面去了。
賈母正在用膳,突然聽到忠順王爺蕭逸帶著兵馬闖了進來,忙帶了諸人去迎,又問道他有什么事情。蕭逸原是有些怨憤,只是見賈母年邁,又是黛玉的外祖母,倒也不好惡言相向,因此回道:“這件事情倒是不和老太太相關。老太太且好生安坐著,我拿住了罪魁禍首,自然就回去了。”
賈母便問道:“王爺這樣來我府上,叫我不免心中驚恐,又如何好生安坐著。如今冷不防說要來拿人,不知道是什么人犯了事?”
蕭逸聽賈母問起,冷冷地瞧了王夫人一眼,說道:“如今我也不說些什么,只等我拿到了證據,再來同你們分辯?!?/p>
蕭逸帶人在王夫人的床帳內細找了一會,果然發現下面有個暗格,蕭逸伸手打開,見到里面竟還有不少的催魂香來,就將這些香抓在手里,拿來去尋王夫人,又一把甩到王夫人的面前,說道:“你且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你的東西。這東西害了諸位娘娘,你以為自己可以輕易躲開了嗎?”
王夫人見他手中所拿的東西,不由得魂飛魄散,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賈母見她嚇得呆了,心中便叫了聲“沒出息的東西”,只是她怕賈府因此而有什么不是,當下只道:“王氏手中竟有這些東西?只是既然她能得了,旁人自然也是有的,倒不能說就是她下的手啊?!?/p>
蕭逸聽賈母這樣說,一時間也沒有話來反駁,只是突然間見到王夫人身邊一個丫頭走了過來,對著他跪了下來,口內說道:“請王爺救我的性命?!?/p>
蕭逸納罕道:“我與你素不相識,如何便能救了你的性命?”
原來那丫頭竟是玉釧兒,她見今日蕭逸來搜已經搜著了這毒香,知道如今只要自己出來指證,王夫人定是無從辯駁的,況且如今有忠順王爺作主,自己也不用怕老太太和太太,因此便大著膽子出來了。玉釧兒見蕭逸問起,便回道:“我是跟著太太的丫頭,那日聽見老太太訓斥太太,說她竟敢向陳妃娘娘下毒,如今反而害了咱們自己的娘娘?!?/p>
賈母聽見玉釧兒說出這樣的話來,心知已經是不能挽回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王夫人卻沖上來,把她扯到了地上,只擰著玉釧兒的嘴說:“你這個丫頭,竟要來害我。”
玉釧兒此時豁了出去,既然她開了口,就什么都不怕了,便將王夫人推倒在一旁,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從你把我姐姐害死開始,我便知道你心腸歹毒了。如今你不僅害了我姐姐,又要來害陳妃娘娘。”
蕭逸聽到玉釧兒又扯出一條人命來,便又細細問她,玉釧兒便將當日王夫人命金釧兒推黛玉入水、又將金釧兒殺害滅口的事情說了出來。
蕭逸聽聞王夫人竟做了這么多事情,自然是怒不可遏,便是賈母聽了,心中也憤恨不已,只說:“當初玉兒在府上的時候,你便看她百般不順眼,又拿催魂香來害她,如今她離了府上,怎地又礙了你的眼。”當下便撒手再也不管王夫人的事情。賈母既然已經撒手不管,其余人如鳳姐、寶釵等,也不敢擅動。
蕭逸叫人拿了王夫人,便去向皇上回報了。
皇上見如今王氏人贓并獲,況且證據確鑿,王夫人無從抵賴,又認了罪,便大發雷霆,忠順老王爺在旁推波助瀾,便要將賈府的人一并處置了。只是蕭逸覺得雖然王氏罪大惡極,只是四大家族在金陵不容小覷,況且在賈府中的人倒也不是俱都有罪的,因此便向皇上求情,說道:“如今罪魁禍首既已經拿到,又何必牽扯到其他人?況且這件事情鬧了這些日子,又牽連到諸多皇親國戚,若真的鬧將起來,自然是不好看的?!庇智那膶噬险f:“日后想要處置賈府,倒也有的是法子,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皇上聽了,覺得有理,便叫人將王氏拉了出去,又賜了杯毒酒讓王氏喝了。王氏自然是抵死不從,被太監宮人們扯住強灌了下去。忠順老王爺怒氣難消,見蕭逸勸皇上只懲辦了王氏,卻沒對賈府嚴懲,不免發了狠,叫人將王氏的尸首隨便丟了,只不許賈府的人來收。
皇上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再看元妃,便覺得她實在可惡。他自然知道元妃是無辜的,不然元妃如今也不會中毒昏迷不醒。只是因著元妃母親的緣故,蕭妃平白無故地死了,陳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差點不保,心中對元妃便有了忌諱。
在宮里伏侍的人都是最會察言觀色的,見到元妃如今失了寵,又整日昏迷不醒,凡事便馬馬虎虎起來,抱琴雖然為元妃不平,但是人微言輕,況且又知道王夫人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因此只能暗自傷心。
這一日不知道御醫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在幫元妃針灸,一不小心便打了個噴嚏,手只一抖,竟插錯了穴位。元妃連哼也沒哼一聲,便在夢中去了。
這御醫忙來向皇上告罪,皇上聽了,只沉吟不語,一時卻又說道:“她如今昏迷不醒,不過是白白捱日子罷了。這樣自在地去了,倒也不是什么壞事?!睋]了揮手,便叫御醫下去了。
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宮中同時歿了兩個娘娘,自然是天大的事情?;噬蠎z蕭妃無辜送命,便又在她死后封了貴妃,賜號“淑”,一切后事皆按照貴妃的禮儀來辦。忠順王府見到皇上如此恩寵,倒也滿心感激。只是元妃之死,皇上卻覺得甚是不光彩,因此便叫人草草辦了。
賈府自賈母以下,對于王夫人的事情皆有數,因此這些天來膽戰心驚,生怕皇上怪罪下來,整個賈府都死無葬身之地了。只是他們等了這些日子,見皇上僅僅處置了王夫人,倒也沒有苛責賈府,這才漸漸放下心來,無不感激皇恩浩蕩。如今見皇上簡單操辦元妃的喪事,也不敢有什么微言。
事情既然已經水落石出,皇上知道陳妃無罪,北靜王府也無辜受累,心中不免有些慚愧。他因拉不下臉,只好言寬慰了他們幾句,又賞賜了許多東西給他們。
水溶這些日子在王府中雖出入不便,但是南安王府卻時時派人來報,他倒是也深知一切的。如今他得了自由,便徑自往南安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