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舉起的右手白皙纖長,美麗的女子手掌透出一股堅定。
啪!啪啪!
三次擊掌,男子手掌離開對方掌心的時候,隨著對方體溫的離開,悵然若失。
不是沒見過美艷女子,他馬車上的女子個個美艷不可方物,且身懷絕技,隨便哪一個都當得起奇女子這樣的評價,但是這位,肆意仰臥在自己車駕內,此刻又如此端坐的女子,竟是這樣讓人不可抑制地去關注她!
伽藍見小花發呆,伸手便向他腰間掃過,出手如電,心說穿越后偷東西的功夫倒是沒有退步,手掌收回,一塊晶瑩的美玉靜靜臥于掌心,玉質溫潤,沒有一絲雜質,晶瑩剔透。
伽藍一笑,“果然上品,誰說王子沒有好貨色的?”
花解語失笑,怎會失神至此,連人從他身上摸走一塊玉都不知道?便給了她吧,看看最后,究竟誰劃算。
花解語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公主也該給小王個憑證。”
伽藍低頭看向他的掌心,事業線曲折,生命線曲折,愛情線……敢情這貨真是個情種?
“我什么東西都沒帶出來,你知道的。”伽藍把玉揣在懷里,真誠而又真誠地看向他。
“公主這玉簪也不是凡品啊。”長袖一掃,香風拂過,伽藍的發絲一根沒亂,發上玉簪卻到了對方手中。
“此般互贈信物,便知與公主緣分匪淺。”花解語依舊語笑嫣然,眼里瀲滟的波光直到眉梢。
伽藍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問道,“王子未聞我條件,便這般輕松,真是好心態!”
花解語依樣把玉簪收入懷中,斂容,“愿聞其詳。”
伽藍吸氣張嘴,第一個口型還沒做完呢,只聽咔嚓一響,車轅斷了!車身猛地向一方傾斜,兩人齊齊向車外跌去!兩人幾乎同時被甩出馬車,花解語伸手一拽,把伽藍拽到自己懷里,一個翻身便把她護住。
官道兩側都有深溝,兩人在道邊滾了好久跌進溝里,眾人齊齊上前,伽藍在“失去意識”前,附在花解語耳邊最后一句話是,“第一個條件,讓我的身份爛在你的肚子里。”言畢,兩眼一翻,暈了。
那是自然。
人家風流小王子一身的泥土,滿頭的草屑,驚慌失措地大喊,“來人啊!來人快救救我的美人!”
懷里的“美人”抽抽嘴角,極力忍住抽人的沖動,美人?爺就叫你知道,最難消受美人恩!
第一個下來的自然是柳式,柳式自然也是一臉的“驚慌失措”,“王子!王子怎么樣,可有摔到哪里?”
王子還是不肯放下懷里的“美人”,“我沒事,你快叫隨行御醫來看看,美人暈倒了!”
“是!”
眾人七手八腳地上前,扶人的扶車的亂哄哄一團,混亂中伽藍的手中多了一顆蠟丸……
深溝,棄舊車,花解語的車廂內,兩面座椅,正對著車門竟是一張軟榻,軟榻下擺了一排的食盒,打開一看,各色果子一應俱全,一壺美酒,正是西番有名的一壺春,一壺春,異乎春?開蓋,酒香四溢,酒色碧綠晶瑩,真似一壺春風春水,春意盡在酒中。
伽藍徑自倒了一杯,拈杯,仰脖飲下,“入喉滑膩,醇香猶在口中,王子好享受。”
看著這個車簾一放下就生龍活虎,翻箱倒柜找吃食的……公主,花解語竟再無法對她算計經營,“伽藍,不要再叫我王子,可好?”
“好啊,小花,是你先叫我公主的。”伽藍的眼睛很大很無辜。
“小花,你好好的馬車,干嘛要砍了。”
花解語眼里笑意更深,“伽藍,你這么聰明,可叫我怎么答應你第二個條件。”
“不礙的,不礙的,你看,我不跟你藏拙,這樣的伙伴,哪兒找去?”
“你總是有道理的。”隨意撥弄著盤中的堅果,“核桃,怎么樣,健腦的。”
接過花解語兩根手指夾斷的核桃,放進嘴里,“那你應還是不應嘛。”
“我還是那句話,只要與大計無礙,一一應允。”
“沒勁。”知道我想要聯系自己的力量,還來這么一句,難道要你一邊看著西番,一邊應付和順,一邊勾搭大野,再騰出一只腳來撥弄我,那你怎么站得住,你站不住,我豈不是也要暴露!
“也罷。”事情還沒有辦成,這廝卸磨殺驢也不會這么早下手,且看著吧。
“伽藍善解人意,沒能娶到你,真是大野王沒福氣。”花解語粲然一笑,自顧自地往伽藍杯里斟了半杯酒,就著伽藍純痕,仰脖飲了。
故意作此曖昧之舉,以花解語的風流態度,的確讓人心動,但,僅僅是心動罷了。
“小花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嗯?”
“馬車。”
“哦,我只是想讓你上我的馬車來,看看我這車的規格,與和順公主相較,如何?”言畢傾身相貼,衣領大開,精致的鎖骨下……
“我怎么忍心虧待了你……”
我倒!“胸不大但依然無腦,鑒定完畢。”
花兒很受傷,縮回自己的角落絞手指,半晌,突然躍到桌上,這一躍身姿矯健,頭頂……狠狠地撞上車頂!
我不痛我不痛我不痛,默念三次果然不痛了,精神抖擻眼露兇光的王子殿下自信滿滿地嚎了一句,“我沒有胸脯,但是我有胸襟!”
胸襟?胸肌?
柳式聞言,向大老遠連跑帶顛趕來醫治美人的御醫擺擺手,不用診脈了,他們,都不用了……
花解語顫抖著撲向身下美人兒,迎面而來的是一柄精致鋼刀,薄如蟬翼卻鋒利無比的刀刃劃過花兒指腹,血珠滲出,落在腳下的絨毯上,慢慢滲透。
花兒滾下桌子,哎呦哎呦地把食指塞進嘴里狠狠吮吸了幾口,“真是狠心,狠心啊!”
余光見刀光閃過,柳式迅速靠近,“主子?”
“沒事沒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主子我在風流,滾一邊兒去!”
“是。”柳式退下。
伽藍瞇緊了眼睛,這步法,不是西番的武功。
就著當口兒,顫抖著的花兒擠到伽藍身側,“我心向明月啊,啊啊啊,我說美人兒,這花樣一點也不新鮮。”
“你,可以好男風。”
瞟了一眼伽藍手中明晃晃的刀刃,小花又縮了回去,他可不想雙蛋俱毀,淪為小受……
伽藍扎煞著雙手,也沒見哪有帕子,索性兩手一伸,在小花身上一通亂抹,看看自己干凈的手指和小花衣袖上一片狼藉,她滿意地笑了……
“好春光,不如夢一場,風吹草低見牛羊——”
王子殿下捂耳,車前柳式捂耳,眾軍士捂耳,“和順公主”捂耳。
有道是,順風而呼,聲非加急也,而聞者彰。
這聲音出了伽藍的口,入了有心人的耳,自然會招來不討人喜歡的東西。
馬大頭高,高頭大馬,馬上的人氣宇軒昂。
柳式引著一位一等侍衛靠近車駕,那人拱手行禮,眼睛使勁往車里瞟,“殿下,公主聽聞殿下新得了一位擅歌的美人,想請這位美人為公主高歌一曲,以解旅途寂寞。”
花解語衣袖一振,惡狠狠地瞪了伽藍一眼,都是你招來的!
話雖如此,還是要替伽藍解圍,“美人剛剛受了驚嚇,心情還沒有平復,恐怕驚擾了公主,就讓鶯姬前去吧。”
伽藍望天,明明是你自己愛吸引人眼球,與我何干?
此時那侍衛卻再次拱手,“卑職奉命而來,還請王子殿下不要為難卑職,請美人前往公主車駕,為公主一歌!”
難道方才翻下車時給她看見了?
此時再拒絕,反而顯得其中有鬼,伽藍微微一笑,按下花解語慍怒下幾欲揚起的手,對外面揚聲道,“公主愿意聽,那是奴婢的榮耀,縱是拼著身子不適,也要侍奉的,勞煩大人稍等片刻,奴婢,奴婢略作打扮,馬上就來。”言語中透露出無限嬌羞,好像真的剛和花殿下繾綣完畢,余情尚在。
那侍衛對自己的推斷很有信心,與柳式相視一笑,柳式引著他快行幾步,與花解語的車駕拉開一段距離,人家王子殿下的女人換衣服,你總不能偷看了吧?
車駕一個劇烈的顛簸,回頭對上花解語緊張的目光,饒是伽藍也不由心頭一緊。
“你這是引火燒身!”
伽藍眼神凌厲,“放心,我只是想知道,我這妹妹,除了膽子以外,還有什么長進!”況且,你,不是也想知道,我到底有幾斤幾兩,配不配做你的伙伴嗎。
掌心用力一握,蠟丸碎,紙條上一行雋永小字靈動飄逸——“我在,盡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