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今夜?此地!
玩大了我受不了哇……
阮司弦淡然開口,“大王未免太心急吧。”
大野王卻未理會他,目光始終黏在伽藍身上,“本王既然信了公主的身份,就不能不信公主的請求,可知和順公主四個字本身就意味著極大地把握,但不知除了兩國邦交,公主還能許我大野什么?”
“這世上就沒有空手串門的道理,既然來了,自然要備上一份薄禮。這事,那還要看她能許您什么,無論如何,本宮都帶來了更為優(yōu)厚的條件,但此事不宜拖延,還請大王早做決斷!”
大野王推開古琴,“愿聞其詳。”
剩下的兩個人,一個紅塵里打滾兒扭扭捏捏玩人家帷幔上的流蘇蕩秋千,一個亦仙亦道負手窗邊仰頭望明月,兩個都知趣地閃一邊去,隨說都聽得真真切切,但姿態(tài)擺擺還是很重要。
大野王越聽眼睛越亮,越看越覺得眼前的人兒這般討喜。她的耳垂圓潤飽滿但又不失通透,正如其人。
燈下的兩只咬啊咬啊咬耳朵,好一番袖里乾坤的功夫,一番討價還價終于達成共識。再抬頭時,雙方臉上都是滿意的官方微笑。
伽藍含笑起身,撫平衣袖上的褶皺,還是叉手一個平禮,“伽藍告辭。”
大野王終于走下他那高了平地三寸的一畝三分地兒,伸手去扶伽藍,那緩緩伸出的手掌,眼看著,只消一瞬的功夫,他的指尖就要觸上她的指腹。
同時,窗邊望月者,轉(zhuǎn)身。
望月那人,一轉(zhuǎn)身便是無限風華,月華灑了一身,浸了他滿頭青絲,他踏著月光穩(wěn)步走來,每一舉手都撥弄了散逸的銀輝,每一投足都流淌著月的光華。神仙中人,踏著月華白練,向你,伸出手來。
終于,你的指腹在我的眼前,落入他的指尖。
阮司弦輕托伽藍玉手,“且慢,今日還有一事當議。”
小花帶著一身的酒氣,趕緊以滅火的速度撲上來,“啊?還有事?啥事啥事?”
“圭果朝堂不可無和順公主!”
那兩手相觸實在扎眼,只聞當場骨節(jié)咯咯脆響,那是大野王緊握的拳頭,“你是何人!我大野豈有你置喙之地!”
“我,是對伽藍誠心以待之人,但凡與伽藍有關(guān)之事,便都有我置喙的余地。”
暈死!本來談的好好的,你非攪和什么呀!一定要給我添加點戲劇性偶然性悲劇性因素嗎?
伽藍抽出自己的手,笑道,“大王誤會了,此人是我圭果游俠,行俠仗義,故而心直口快,亦是為兩國安定著想,還請大王不要怪罪!”
“既是公主舊友,本王自然不會計較,但他所言也并非一番廢話,”廢話兩字被咬得很重啊,大野王一臉的玩味,“顧及到我大野國家尊嚴,不得不問一句,不知公主是否也作這打算?”
花兒捂著袖子扭過來,“王上,這兩全之策也不是沒有的……”
大野王一眼瞪過去,“本王倒想聽聽你的兩全之策!”一個大掌揮過去,硬是以掌風封了他啞穴。
花兒在沖穴,沖得很辛苦,雙眼含淚端的是惹人錘煉,伽藍你好自為之,哥哥我盡力了,縱是長袖善舞也舞不動這草原莽夫啊!
伽藍眼光猶疑,眼前這人喜怒無常,搞不好拔了獅子的腿毛自己還不知道,那也不能松口!萬一這貨死心眼,以后拿這說事兒怎么辦,好歹自己還是一國公主呢!
主意打定,伽藍咬咬牙,環(huán)臂靠在柱子上,拿出自己上一世的無賴相,心說爺就用爺這英雄本色征服你這頭草原雄獅!
這么一來,一舉一動都痞里痞氣,“方才我們已經(jīng)做了約定,里邊兒可沒我嫁你這一條兒,您堂堂大野之王也算一草原雄獅,好歹也戴著加厚圍脖兒貼在WC,就您這知名度,反悔一次也是吃虧不上算的事兒,況且你求娶的是和順公主,至于這和順公主是誰,您可沒挑,如今這個也不是次品,您就將就著用用,好歹兩家都是大國,撕破臉皮的事兒可不能干呢!您說對不?”
花解語臉憋得通紅還得往死里拉伽藍衣袖,都被她一次次甩開,這孩子忒犟,拉不回來啊!
啪!啪!啪!
伽藍愕然,大野王竟在鼓掌……敢情是給繞蒙了嗎?
“公主好口才,句句是理,句句是歪理,本王求娶圭果最尊貴的公主卻并未言明是和順公主,是圭果給了本王和順公主,彼時的和順是伽藍,通關(guān)文牒上的是伽藍,禮司、史官登記在冊的是伽藍,連這公主令上的也是伽藍,叫本王,如何欺瞞天下,如何不娶伽藍呢?”
大野王行至伽藍面前,阮司弦瞬間移步,飄到兩人之間穩(wěn)穩(wěn)站定,三個人頓時向三明治一樣疊在一起,卻誰都沒有再動一步。
小花眼睛都綠了,陰謀陽謀不是沒見過,這這這……這是個什么局面?
大野王星眸一黯,“閣下何人,竟站在本王與王妃中間?”這次的閣下何人可就是另一層意思了。
阮司弦不避不讓,就碰著鼻尖和大野王說話,“方才已經(jīng)說過,對伽藍誠心以待之人。”
伽藍這個捉急啊,不是不想出來,只是身后便是柱子,實在是退無可退,只好高舉右手,奮力揮舞,舞動之間,露出一截藕臂……
大野王抬頭,“公主何故舉手?”
伽藍黑線,舉手,當然是為了發(fā)言啦!
大野王終于退步,讓出一點空間,伽藍從阮司弦身后鉆出來,剛想撫平這頭獅子被電擊后飛揚起來的毛兒,就被阮司弦的話徹底雷倒。
“大王一再相問,在下何人,那么在下不妨相告,我,是對伽藍傾心之人,血性男兒怎能眼見心愛女子嫁作他人而不聞不問呢。大王也深知兩國和親實為何物,難道真的要以此相要挾,一世怨懟嗎?”
大野王來了興致,“子非魚,又怎知我與公主會一世怨懟?”
親,你們什么情況?這好像是在表白吧?可是為毛不理會我這個當事人呢?
“既然大王有如此自信,為何不敢遵從伽藍的意愿,而非要強逼呢?莫非大王自認無法獲得美人芳心?”
他大野王好歹也是當世英雄,翩翩美男子,多少女子心目中的情郎,要他承認自己不自信,決計不可能!“那依你之見,又當如何?”
“便以三月為期,三月之內(nèi),若大王能幫伽藍了卻心愿,使伽藍心甘情愿做你大野王妃,我便永生不再踏足大野半步!當然,期間,不得對伽藍有所侵犯。”
針尖對麥芒,伽藍心里慌啊,不是來談國事的嗎?怎么搞得濫俗偶像劇一樣呢?為啥呀這是為啥……
三月為期,呀,好像自己的計劃也是三月之內(nèi)了事的……
是嗎?大野王自信滿滿,這樣的規(guī)則恐怕對你不利呢……嘴角一牽,豎起一根食指,向窗外一指——
順著他的手指,和順公主驛館的方向,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