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識時務者為俊杰,就該老老實實睡覺,老老實實被盯……
床上那只翻身打滾,抱著被子背靠著墻,口水流了一大灘,心說你看吧看吧,看我怎么禍害你奢侈名品絹絲被,看我怎么在你床上留下我伽藍的永恒印記,你不就喜歡這樣么!
呼吸之間絲絲異香,伽藍深吸一口氣——嗯?這被子好香啊!
對面屋頂上有人扣緊了身下瓦片,怎么這么不小心!
屋頂那花兒開始撓瓦,撓啊撓,撓出來一個洞,緊接著“砰”!花兒直接從房頂?shù)亩吹粝氯ァ恕?/p>
對,就是睡了。
聰明人總是喜歡聰明人,更喜歡聰明中帶著一點蠢的人。
微微睜開眼,這世界多可憐……也許我眼睛一閉一睜,就回去了呢?
可是,為么是一張顛倒眾生的妖媚臉?眼睛眨啊眨,對面的眼睛也眨啊眨。
“伽藍,一夜睡得可好?”
這一開口,一呼一吸盡在頸間,踢人,掀被,整衣,一系列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你怎么會在我床上!”
對面那只很無辜,“昨晚,你打暈了我,爬上了我的床……多情兒郎負心女,自古以來多有之。唉——”
這口氣嘆得好,很酸很苦很悲傷。
伽藍仰頭望天,洞!破了個洞!
乒!乓!
花兒笑了,幸福地笑了,打得好啊打得好,你不打我,就是見外,就是不負責!帶著臉上的青淤,勾起嘴角,“我今日便動身離京了,伽藍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哦,巧得很,我也要走,不過我要去大野,我們不順路。”伽藍雙手抱拳,學著武俠片里的姿勢,“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多謝招待,后會有期!”說完提裙便走。
攔我,攔我,我沒的盤纏沒吃早飯,快攔我啊!故意拖慢的腳步走到了大門口,才聽到背后姍姍來遲的聲音——
“我便也去大野吧,送娘子回家,總是順路的。”花兒雙手交疊掩在袖中,露出一截羽扇,衣袂翩飛,那風姿,不能說不風雅。
伽藍姑娘笑瞇瞇,“如此甚好呀,不如我們先去用些早點?”
“好說好說。”花解語摸著下巴笑了——這個人,爺用了。
狼吞虎咽風卷殘云后的伽藍,揉著肚子瞟向?qū)γ婕毥缆实男』ǎ秦浹燮ひ膊惶б幌拢路鹨呀?jīng)習慣了不斯文,呃,不,是粗魯?shù)呐印?/p>
可是培養(yǎng)個習慣怎么也得二十七八天吧,這貨這么從容淡定是在讓伽藍很挫敗。但其實伽藍心里清楚,對于有些人,對任何事情,從發(fā)生、發(fā)現(xiàn)到接受、習慣,只是一秒鐘的事。
旁邊侍立的管事很不理解。
什么?路上撿回來的蹭車客竟成了座上賓?
什么?主子昨晚帶她去了花園路過了小榭還讓她睡?
主子不是吃錯什么東西了吧!
看看眼前這女子,一點女子的樣子都沒有,主子圖她什么?美貌?這玩意兒主子自己就有啊!
影壁后也蹲著一個犯嘀咕的,非但不捏死還領回來?
這女的就這么不一般,讓主子能瞧得上眼?
唉,主子眼疾不會復發(fā)了吧,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花解語眼光冷冷一掃,凜冽如風刀,管事的背后沒來由地一冷,再也不敢胡思亂想。
這樣的眼神,只在四年前主子殺人的時候見到過,這么多年過去了,主子沒再親手殺過人,他可不想成為第一個。
放下銀箸,花解語起身,抬手,示意伽藍先行。
先行,限行啊!做戲做圈套,人家花公子都這么給面子了,還不就坡下驢?
伽藍一笑,微微頷首,抬步先行走了出去,花解語緊跟其后。
過了大門,一道影壁,影壁倒沒什么特別的,只是這影壁下蹲著一個瘦削男子,他聽見動靜立即起身向花解語行禮,待他抬起頭來,站到花解語身側(cè),伽藍眼神一頓。
自信眼力不錯,這肯定是昨晚那個駕車的男子,雖然天黑看不清臉,但是身形不會錯,伽藍一向不喜歡肌肉男,這種瘦削但是有肉……
對,伽藍因此對他印象很深……那么這個人應該是花解語的親信,不然不會大半夜只帶他一個人出城溜達,而此人容貌氣度絕非普通人可有,這樣的人物,僅僅是一個侍從?
算盤還沒扒拉明白,就被眼前的奢侈排場震到了。這朵解語花不會把一年的生活費都用上了吧!
隊伍很長,當然人大都是圭果的,馬車華貴美麗,鏤空設計,白玉裝飾,青絲薄幔,流蘇香囊,馬也是好馬,不僅漂亮,而且響鼻打得漂亮,美人更是……百花齊放春滿園啊。
花解語還真是搜羅天下美人盡入府中了么?馬車上散發(fā)出陣陣淡雅香氣,小花眼光不錯,看上的都不是庸脂俗粉,人美功夫俊還有點品位……美人兒啊美人兒,這樣好素質(zhì),穿到現(xiàn)代求包養(yǎng)吧!
“請姑娘上車。”
擦著口水的伽藍正想著怎么隨便拆下小花馬車的零部件換錢,就被這聲拉回了現(xiàn)實,一看這人,不覺又是一愣,小伙頗有姿色啊,現(xiàn)代很受歡迎的小麥色肌膚,一張李俊基的銷魂奪命臉,沒治了!
“請姑娘上車。”“李俊基”還是不卑不亢,連正眼都不看伽藍一眼。
丫丫的,你家主子比你有禮貌多了!心里發(fā)狠,表現(xiàn)在臉上就是笑容,伽藍諂笑著,媚笑著,“小哥,昨天到今天,我們也算……相識,還不知道小哥姓名,該如何稱呼啊?”
那男子略微顯出驚詫,但只一剎便恢復平靜。
“他叫柳式,昨晚引你進門的就是他。”花解語突然出聲。
柳式?完全可以叫柳如是嘛!
花解語向柳式擺擺手,柳式看了伽藍一眼,躬身行禮后向車隊前面走去。
待他走遠,花解語突然靠近伽藍,在她耳邊輕輕吐著氣,熱氣在耳邊撩人心魄,伽藍卻只感覺冷。
“昨天的事,最好不要再入他人耳,否則,我可就要受罪了。”他放開伽藍,眼里溫柔如一波春水,“我若受罪,伽藍你心里也不會好受的,不是么?”言畢拍拍她的后背,“好了,上車吧,要先進宮向皇帝辭行。”
手中折扇一開一合,一身朝服盛裝的花解語衣袂足以拖地,卻步步風流,不惹一絲塵埃。
皇二代的風華氣質(zhì),高貴啊!這時的伽藍完全忘記了自己這具身體也是個殺千刀的皇二代。
看著這樣的背影,伽藍狠狠咬牙,天生的禍害!
背對著她,花解語一笑,禍害,我禍害你了么?
伽藍轉(zhuǎn)身上車,剛剛坐穩(wěn),就感覺腰間有什么異物,伸手摸索出來一看,人皮面具!哈哈,正合我意。就知道小花不是那么笨的人——
盡管知道我這句身體的身份,認出了我,但是,你總不至于知道老娘奪舍吧!素手挑簾,車輪軋軋駛向那個宿命指引的目標——圭果皇宮,一個只能靠犧牲女人來外交的政權,等我看看你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