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昭告著新的一天已經開始,冥冥之中,那些神力與人力的安排,正在悄悄上演。
太陽終古常新,日光之下,人們卻總在重蹈覆轍。
伽藍輕輕扣著手指,望向遠處的晨曦。同一片天空下,有人要開始忙起來了……
三皇子府,管家急匆匆地沖進三皇子的臥房。
三皇子剛剛起床,靴子都只穿了一只,“越老越沒規矩,就這么闖進來,成何體統!”
老管家撲通一聲跪下,手里捧著一支羽箭,連滾帶爬,“主子,這,這是今早奴才在門上發現的!”
三皇子接過羽箭,解下羽箭上縛著的紅綢,打開見了紅綢上的字,便是欣喜若狂,難掩激動,連眼睛都亮了幾分!
“好!好好好!大野已陳兵邊境,今后朝堂上,終于可以不見那裴姓武夫的臭臉了!”
那裴將軍手握重兵,戰功赫赫,在武將之中很有威望,每每議及邊疆政策總是和三皇子唱反調,哼,一介武夫,他懂什么!
三皇子不是沒有容人之量,有心圖謀大位,就要容得下將相的文韜武略,容得下他們的不同思想,這樣才好加以制衡,但前提是,他們要聽話,懂得該聽誰的話。
現在皇帝病歪歪,輔政公主下落不明,自然是有他三皇子來把持朝政,這皇家自己的事,無可厚非,你裴將軍不站隊不表態,這本身就是站隊表態,那我只好讓你滾蛋!
裴向群在自己家里小心翼翼地擦拭寶劍,忽然眼皮就跳個不停,他習武人粗糙的手按上自己的眼皮,心想莫不是自己要發財了?
朝堂之上,三皇子站在玉階之上,睥睨著腳下跪了一地的朝臣,他們當中或許有支持他的,有反對他的,但是這一刻,他們都要曲下膝蓋彎下腰,低下他們自認為高貴的頭顱。
高貴?前提是,那頭顱還在你的肩膀上。
三皇子右手提起長袍的前擺,穩步又上了三個臺階,轉身,凝眉,朗聲道,“大野陳兵邊境,虎視眈眈,諸位大臣可有應對之策?”
話音一落,整個朝堂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什么?有陳兵邊境,不是剛剛和親嗎,怎能如此背信棄義!”
“實在是豈有此理!皇上體恤萬民,他大野竟當我圭果軟弱可欺!”
“不義之師!天必譴之!”
幾位老臣腿都直哆嗦了,嘴上功夫還是那么厲害。
三皇子威嚴地掃視群臣,儼然已經以皇者自居,“裴將軍有何高見?”
方才亂哄哄的朝堂頓時安靜下來,靜的漣漪跟蹤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每一個人都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氣兒喘得不對,喘出了立場。
裴向群倒是絲毫不覺得,朗聲道,“依微臣之見,大野不會貿然出兵,應調兵應對,再遣使者,若是不能和平解決,以戰止戰!”
“這回裴將軍倒是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世人皆知裴將軍英勇善戰,是我圭果的戰神,不知將軍這次,可愿意為我圭果一戰?”
裴向群抱拳,“為朝廷效力,萬死不辭!”
“好!本皇子以監國之名,任命裴將軍為定遠將軍,率兵兩萬,前往蕭關,即日起程!”
裴向群沉聲道,“臣領命!”
言罷轉身就走出了朝堂,往校場點兵去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抬頭看三皇子一眼。這個人,他不喜歡。
“陳兵邊境?”伽藍撫摸著手中的鴿子白亮的羽毛,“怎么吃你好呢?蒸煎煮炸炒?要不,烤乳鴿也不錯……”
鴿子害怕了,它用力地撲棱著翅膀,小嘴死命地啄伽藍的指甲,一雙小眼睛充滿驚恐。
阮司弦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好的鴿子你嚇唬它做什么?可憐見的。”
伽藍掰開鴿子的嘴,喂了一顆水晶米,食指輕點鴿子的小腦袋,撲哧一笑,“行啦,不跟你開這黑色玩笑了,沒幽默的!”
兩手一松,鴿子撲棱著翅膀朝窗外逃也似的飛出去,掙扎之中抖落了幾根羽毛,它自己可是稀罕得不得了,瞅瞅又覺得可惜,回身打了個旋兒,伽藍的掌心就多了一灘稀稀的黃色不明物質。
伽藍恨得咬牙,“下次真要烤了你!”
阮司弦扯過伽藍衣襟上別著的帕子,低頭托著她的手,為她洗洗擦去那鴿子的犯罪證據,“它膽子小,不經嚇,這才失禁了,你要體諒。”
“……”
阮司弦抬手將那臟了的帕子隨手拋向窗外,伽藍急得伸手去撈,“那可是雙面的蜀繡,值不少錢呢!”
阮司弦拉回她的手,順便關了窗子,“眼看著富有一國了,還在乎這個帕子?”
伽藍眼神一黯,頓時消減了方才的欣喜神色,“難道我真的一生都要被捆綁在那個位子上,黃金枷鎖,不得翻身……”
阮司弦撫平他微蹙的細眉,“若你不愿,大可一走了之。或者……總之,我會想出千萬個辦法,等著你來挑選,你選中了哪個,我就那樣去做。”
伽藍心中一動,這樣好聽的話,每一個字都流淌在心上,“阮司弦,若不是了解你每天困在房中練功,我幾乎要以為你是個花花公子,情場老將。”
“哦?”阮司弦手掌按在伽藍頭上,將她的頭牢牢地困在自己胸前,“那么,你動心了嗎?”
耳側的胸腔震顫,耳側心跳如擂鼓,伽藍幾乎分辨不清那是自己還是別人的心跳聲。
不,不能就這樣沉淪,上輩子傷的還不夠嗎?難道還要自討苦吃!
伽藍閉了閉眼,狠心道“沒有。”
即便有,我也要瞞著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回答得這樣快,”阮司弦嘴邊一抹苦笑,“我會當真的。”
伽藍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胡亂理了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我收拾一下,這就去了。”
阮司弦笑著拉住她的手,“帶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