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摔了個狗吃屎的三皇子咽下一口血沫,勉強睜開雙眼,環視四周,一把拔出了塞著自己金口玉牙的臭襪子。
說是拔,是因為人家裴將軍實在是個實在人,塞的時候太夠用力,直接捅到人家三皇子尊貴的嗓子眼兒,拔出來的時候愣是帶出來一顆牙!
伽藍直接把地上吐血的忽略掉,一腳踏過人家幾經踐踏的背,目光越過裴向群的肩膀看向廣場上給六萬大軍擠得老老實實的不安定因素,非要在群毆場所單挑的兩個人早就消失不見了。
就在宮內打得不亦樂乎,宮外火光沖天的時候,在烏云夜幕和濃煙的掩護下,葉青早就聯合了六部頭領,將遭到圈禁的官員都救了出來,聚集在一處,浩浩蕩蕩向皇宮進發,此時,他們都戰戰兢兢地候在殿外。
伽藍瞅瞅這一圈無辜的不明情況的忠誠的老頭們,壓低聲音向裴向群道,“都拾掇明白了?”
裴向群勾唇一笑,“那是自然。”
裴向群一抱拳,也不知是向著伽藍還是向著皇帝,聲音沉郁頓挫,“末將護駕來遲,請恕罪!”
“辛苦將軍了,”伽藍猛一回頭,發梢甩在裴向群的臉上,絲絲縷縷的異樣感覺……
“父皇累了一天,也該歇息了哦?”
阮司弦靠近皇帝一步,放出周身真氣,真氣如波,波紋激蕩覆蓋整個宮殿。
“歇息之前,把事做完哦。”
阮司弦手上一抖,圣旨立即展開,上面清清楚楚一行字——傳位于三皇子……
真氣收回,地上那群自進門起就給擊暈的指鹿為馬或是指馬為鹿的官員統統都給震醒,誠惶誠恐跪了一地,暗道自己這腦袋不知還能在脖子上呆多久。
伽藍一揮手,阮司弦會意,一把拉起那自一開始就畏畏縮縮躲在帷幔后面的公公,態度和藹可親,“還勞煩您,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做好本職工作。”
公公那尖細顫抖的嗓音再次高聲響起,“請諸位大臣覲見——”
彼時已近黎明,諸位大臣遲到的早朝卻剛剛開始,玉階之上除了他們的帝王,還有一位熟悉而又陌生了的輔政公主。
宰相顫巍巍走上前來,一張臉上每一個皺紋都透著笑意,“和順公主,久違了。”言罷,掀開袍子,一跪,“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和順、輔政公主千歲!”
看著宰相都跪了一干大臣都跟著跪下來,山呼萬歲。
三皇子掙扎著起來,心知到了如此地步,翻盤幾經再無可能,最后能做的,只是維持他作為皇子的最后尊嚴。
他站起來,冷笑著看著這一群方才的階下之囚如今身著官袍,以正義的姿態,以權威的姿態站在他的面前,而他的人呢,戰戰兢兢地跪拜,祈求生存。
他終于感到一絲疲憊,乏心乏力的疲憊,三皇子霍然轉身,逼視著伽藍,“你比我,強過多少?你不過是個空有美貌與尊貴身份的女人,你所擁有的,不過是蠱惑人心的能力,你……”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了三皇子的臉上,他抬起驚愕的目光,隨即又轉為嘲諷,“裴將軍?驕傲如你,不過也只是一個女人的裙下之臣!罷了!”
裴向群低頭注視著自己的手掌,平攤開送到三皇子的眼前,“末將并非有意冒犯——蒼蠅!”
裴向群收回手掌還喃喃自語,“三皇子又不是臭狗屎,怎么這么招蒼蠅……”
三皇子恨恨地抹去自己臉上的蒼蠅屎,朗聲道,“成王敗寇,愿賭服輸,你,你們,隨意!”
伽藍立馬從心底調動出無限的哀慟與惋惜,“皇弟!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知錯嗎?若是你能向父皇認錯……”
宰相適時出言,“皇上!公主!三皇子意圖謀害皇上,篡奪皇位,囚禁大臣,使得人心惶惶、江山動蕩,皇宮見血、皇室蒙羞,實在罪無可恕!”
裴向群不失時機的進言,“據末將所知,大野之所以陳兵邊境,那也是三皇子與之勾結,里通外國,分兵邊關,實在是……”
“夠了!咳咳咳……”皇帝終于強調了他的存在。
阮司弦俯過身去,側耳,頻頻點頭,唯唯稱是,只有伽藍知道,他并未得到皇上口諭,只是拔了一根金針,然后威脅老頭兒什么都別說。
而后,阮司弦直起身子,緩步上前,以一種伽藍見所未見的威儀與震懾向所有人宣告,“三皇子妄圖殺害皇姐,是為不義,弒父篡權,是為不孝,勾結他國,是為不忠,這等不忠不孝不義之徒,人倫不容,國法不容,押入天牢候審!”
三皇子被人拖走還一路不干地高喊,“哈哈哈!伽藍,你看著吧,他憑什么幫你,你當真那么美嗎,他是為了權力!就像今天的你一樣,他會把這一切施加在你的身上!父皇不能,我不能,他能——”
阮司弦看向伽藍的目光里是溫暖包容的笑意,“人之將死——”
伽藍抽抽嘴角,“扯雞了個巴蛋!”
“既然三皇子已經萬事俱備,不如你就搭了這個東風吧……”
“那不會顯得很著急嗎?”
“不會,眾望所歸了。”
“那不會顯得很刻意嗎?”
“不會,水到渠成了。”
阮司弦回頭俯身,再次對皇帝的吩咐唯唯稱是,點頭之后,撈起圣旨就念:“圭果嫡長公主,和順伽藍,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矯昭啊!
活生生的矯昭啊!
黑燈瞎火的活生生的矯昭啊!
公公在一旁哆嗦得更厲害了,這不是我的活兒嗎啊?
不是你的活兒你要干,我就沒活兒干,誰不知道和順公主不留無用之人啊,你這是要害死我啊!
宰相暗道皇帝這線放得夠長的,為了給和順公主掃清一切障礙,下來這么大注,險些性命都折在里邊,當真是皇的偉大,父的光榮!當即一個頭磕下——“皇上英明!”
群臣山呼,“皇上英明!”
那一刻,恍惚間,皇帝也覺得自己很英明……
伽藍回頭看向皇帝的瞳孔,暗道醫生狠毒起來也不是蓋的,雖說這種毒要么發作于表全身皰疹,要么發作于里五臟潰爛,經阮司弦妙手回春,就這么把一個毒入肺腑的老人變成老年癡呆……還這么名正言順道義上無愧于心……
阮司弦貼近他的耳朵,“你可知道,過去的我,每天要接受那么多的信息,從那么多的信息里選擇、判斷、推翻、再判斷,最終指導著自己的行動,行差步錯便是性命之危,我多么想休息下來,可又怕一旦休息,又是一番天羅地網當頭罩下!所以,就讓我來。”
阮司弦衣襟一振,肅然立在伽藍身后,甘愿成為這女子身后的陪襯,也只有她,當得起這樣的男子!
伽藍微笑,笑中含威,“欽天監總司可在?”
一個身穿星象長袍的老者站出來,“臣在。”
“近日可有觀星象?”
“臣身為欽天監總司,雖身在囹圄,亦不敢懈怠。”
伽藍嘴角笑意更深,“那今夜星象如何啊?”
可是教臣睜眼說瞎話?今晚這烏云密布的都看不見太陽了啊!
咳咳!宰相輕咳兩聲,把沉思的欽天監總司拉回狀況。
“中星匯聚,高星移位,是以……適宜登基。”
伽藍搖頭,“不妥不妥,父皇病重,本宮怎可……”
宰相又是一跪,可憐他這么大年紀還要跟著演戲,“正如公主所言,皇上病重,國不可一日無軍啊!請公主登基!”
宰相在朝中一呼百應可見一斑,眾臣齊齊跪下,“國不可一日無軍啊!請公主登基!”
伽藍挑眉,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