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淺眠,夢境紛紛擾擾,凌晨時才沉入酣睡,醒來后已是紅日當頭。
俞千雅打開手機,幾通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叮叮咚咚響個不停,當然都是范嬈。回電解釋了一下昨晚的離開,又約定好下午陪范嬈去做SPA的時間,俞千雅一看時間已近10點半,去吃早餐太晚了,午餐又太早了,于是決定在客房用餐。
打過訂餐電話后,沒有五分鐘,俞千雅正要去洗浴,門鈴竟然響了。這里的客房送餐服務(wù)有這么快嗎?俞千雅好奇地打開房門,看到的是傅東辰酷酷的臉,昨夜的夢境一下子就浮現(xiàn)在腦海,與眼前的人影重疊在一起。愣了一下,就想關(guān)門,傅東辰一手撐住門,一腳就跨進了房間里。
“千雅,別這樣,我是來請你去吃飯的,我們順便談一談。”
俞千雅只覺得頭大如斗,不耐煩地說:“我說過我們沒什么好談的,而且我已經(jīng)訂了客房用餐了,你還是自便吧。”
“我已經(jīng)幫你取消訂餐了。”
“什么?你……你憑什么替我取消!你這個人怎么這樣討厭,你干嗎死乞白賴地纏著我!告訴你我討厭你,一點不想見到你,請你離我遠一點好不好!”俞千雅終于忍不住對眼前的男人怒目以視加怒言相向。
看著怒氣沖沖劍拔弩張的俞千雅,傅東辰反倒笑了,這才是真正的她吧,平時的彬彬有禮不過是一種刻意的冷淡和疏遠,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自我保護。
Seasons有謝家的股份,昨夜謝赫臨走前打電話給酒店經(jīng)理替傅東辰要了和俞千雅同一樓層的一間房,今天一早傅東辰才讓人把行李從原計劃住的紫園送過來,然后要求客服俞千雅醒來后第一時間通知自己。由于謝赫昨夜的簡單介紹,酒店經(jīng)理對這位京城來的傅公子奉若上賓,客服自然對他的要求更是不敢怠慢,所以他才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俞千雅房門口。
俞千雅沒想到自己一通斥罵對方卻不怒反笑,不禁感嘆這個男人臉皮之厚無以倫比,卻也一時無計可施不知怎樣才能趕走他。報警嗎?還是向酒店投訴?好像都不妥。
傅東辰這時卻大大方方徑自走到沙發(fā)旁坐下,看著俞千雅輕蹙蛾眉粉面生愁的模樣,只覺得分外可愛,便忍不住想再逗她,“千雅,你想就在這里和我談嗎?我沒意見,可是你穿的這樣……”故意停頓下來,滿眼笑意打量著她。
俞千雅這才驚覺自己起床后還沒有換衣,剛才以為是送餐的女客服,所以在睡裙之外套了一件長袖系帶的白色真絲睡袍去開門,雖然沒有暴露什么春光,但睡袍的大V領(lǐng)露出胸前一片白嫩的肌膚,在別有用心的男人眼里就顯得曖昧無比。
她懊惱地瞪了傅東辰一眼,沒好氣地說:“請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我們在餐廳見面再談吧。”
“好吧!千雅,你喜歡中餐還是西餐,還是日式料理?”
“隨便你!”真是頭疼,怎么還不走!
傅東辰笑得很得意,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道:“那我在二樓的中餐廳等你,那里清靜一點。”
等俞千雅梳洗換衣后到達二樓的中餐廳時,已近11點,傅東辰已經(jīng)在包廂里點好了菜,雪梨燉排骨、牛肉煲、蟹粉銀鱈魚、芝士蟹黃扇貝、椒鹽九肚魚、冬筍鮮蝦餃、蟹粉生煎包、蘿卜鱈魚酥……不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子。
餐廳經(jīng)理滿面堆笑陪立在一邊,殷勤地詢問:“傅先生,您還有什么需要,請吩咐。”經(jīng)理曾經(jīng)在BJ見過傅東辰,對傅家的背景很有耳聞,所以畢恭畢敬生怕怠慢了這位貴客。等到看到隨服務(wù)員走進包廂的俞千雅,眼睛不由一亮,眼前的女孩白色長褲,白色吊帶搭一件寶藍色中袖短西裝,身材窈窕,精致的五官,不施脂粉,也是光彩照人,心里暗嘆,果然這樣的極品美女都是給豪門公子準備的,當然這位傅公子自身相貌氣質(zhì)也極出眾,兩人確實很登對。
酒店的中餐廳一般11點半才開始營業(yè),所以此時偌大的餐廳只有傅東辰和俞千雅在用餐。待服務(wù)員把菜上齊和餐廳經(jīng)理在傅東辰的示意下一起退出包廂后,傅東辰拿起湯勺盛了一碗湯遞到俞千雅面前,“餓了吧?先吃飯。”俞千雅也不客氣,自管大吃起來。
傅東辰看著俞千雅毫無顧忌地大吃大喝,明擺著想破壞她自己的淑女形象,不禁好笑,又越發(fā)覺得她可愛,以為這樣就會讓自己退卻了嗎?殊不知自己最喜歡的便是看到她不加掩飾的最真實的一面,而且,一個人的教養(yǎng)氣質(zhì)在一舉手一投足的細節(jié)里自然會展露無遺,就像此時的她雖然刻意地不顧形象狼吞虎咽,但骨子里的優(yōu)雅高貴還是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讓人一眼斷定她必然家世不俗,教育不俗。
又留意到她一雙手白嫩修長,當真稱得上手如柔荑,指若青蔥,指甲上卻干干凈凈,沒有像時下眾多女人那樣做精美的修飾,左手小指上戴著一只精巧的戒指。在英國生活過幾年,傅東辰當然明白戒指戴在左手小指的意義,不婚不愛。
想起剛才打給池亦楓的電話,原本想從他那里探知一些俞千雅的信息,哪知宿醉才醒的池亦楓竟然大驚小怪,馬上就提到曾楚怎么辦,又說什么不想看到他和謝赫兩人為一個女人兄弟反目,最后才無奈地告訴他自己也向范嬈詢問過俞千雅的事,但范嬈只是皺著眉說俞千雅的家庭很復(fù)雜,她和她父親斷絕了往來,她心里早有所愛只是對方見異思遷另娶他人所以才對男人心灰意冷,具體的就不肯多說了。
最后放下電話前,池亦楓涼涼地來了一句:“東辰,我才知道你也喜歡白雪皇后一樣的女人,祝你好運吧。”
白雪皇后?不!他眼里的她應(yīng)該是白雪公主才對。只是那個讓白雪公主的眼睛里失去了笑容的男人是誰呢?
想到這里,傅東辰的心里五味雜陳,他想不出這世上竟然有男人舍得拋棄她,又不知是該恨那個男人還是該感謝那個男人。他不知道還有什么碎片飛到了她的眼睛里留在了她的心里,但他知道要想融化她冰凍的心一定不容易。
俞千雅抬頭才發(fā)現(xiàn)傅東辰幾乎沒有動筷子,只是一直盯著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放下筷子,看著傅東辰說:“我吃好了。傅先生,謝謝你的早餐或午餐,我……”話還沒有說完,傅東辰打斷她,“千雅,叫我東辰好不好?傅先生聽著太生疏了。”
俞千雅不理他的要求,繼續(xù)說:“傅先生,我想跟你說清楚,我承認三年前我們……我們見過,但是那時我喝醉了,那一晚對我來說并不是令人愉快的記憶。現(xiàn)在,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裝作路人,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是吧?”傅東辰搖搖頭,無限回味似地說:“可是我很懷念那一晚,一直沒有忘掉。”
俞千雅不由冷笑,忍不住出言譏諷:“對傅先生來說,那樣的經(jīng)歷并不新鮮吧?那您要懷念的夜晚未免太多了,您記得過來嗎?”
傅東辰皺眉,無奈地苦笑,“千雅,你對別人都那么彬彬有禮,怎么一見我就像刺猬一樣?”然后又恍然大悟似地輕笑,“這是不是說明,我在你心里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樣呢?”說完,灼灼的目光直盯著俞千雅,看著她白皙的臉一下子飛上兩朵紅暈,一張俏臉更是嬌艷動人。
俞千雅紅著臉罵道:“你是和其他人不一樣,沒見過你這樣厚臉皮的人!”說完,氣鼓鼓地轉(zhuǎn)頭不再看對面男人那張壞笑著的臉,苦思如何才能擺脫這個男人的糾纏。
傅東辰卻不肯罷休,繼續(xù)逗她,“千雅,你很在意我的經(jīng)歷嗎?我保證,以后每天晚上都向你匯報行蹤。”
俞千雅恨得咬牙切齒,“誰在意你的經(jīng)歷了?誰管你每晚做什么了?你少自作多情!”傅東辰繼續(xù)壞壞地笑,“可是,我就想對你自作多情,千雅,你忘了昨晚我說要你對我負責嗎?”
俞千雅無奈地蹙眉,“傅先生,我很認真地再跟你說一次,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我也不會在大陸呆多久,請你不要胡攪蠻纏了好不好!”
傅東辰收起笑,“千雅,你還記得丟在我那里的一件東西嗎?我一直收著舍不得扔掉。”
俞千雅納悶,“什么東西?”哇!不會是她的內(nèi)衣吧?這個男人不會這么變態(tài)吧。
傅東辰直視著俞千雅的眼睛,低沉的嗓音很鄭重地說:“千雅,我喜歡你,是真心的,不要拒絕我,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這樣一個驕傲的男人,如此直接的表白,那一瞬間俞千雅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竟然稍微蕩了一下,但也僅僅是那么一下,便又恢復(fù)平靜了。
只有真心才能換得真心,但是付出真心未必能夠換得真心,也許換來的反倒是刻骨銘心的傷害,這一點俞千雅早已領(lǐng)教。更何況,男人的真心,嘴上信誓旦旦海誓山盟的多,真正固若磐石韌如蒲葦?shù)挠钟袔讉€?相交十幾年的人的真心她尚且看不清,又怎敢妄斷他人?
她用平靜的眼波看著傅東辰,淡淡地說:“傅先生,謝謝你!但是我不能接受。”
“為什么?告訴我你拒絕我的原因。”傅東辰皺眉,他可是生平第一次對女孩子這樣低三下四地乞求交往,沒想到對方竟拒絕得如此干脆,一點兒猶豫都沒有。
俞千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對我來說,如果不是那個人,其他人便都是將就,而我不是一個愿意將就的人。”
呵呵,這番話夠明白夠傷人了吧?她不相信像傅東辰這樣自負自傲的男人被女人當做將就還被無情拒絕依然能夠不動聲色,心平氣和。
果然,直到俞千雅道過再見起身離開,傅東辰依然面沉似水,一言不發(fā)。
因為范爸范媽都是虔誠的基督徒,所以范嬈的婚禮儀式定在上海最大的教堂舉行。
當范爸攜著范嬈走過長長的撒著粉色玫瑰花瓣的白地毯將女兒親手交到池亦楓手里時,俞千雅微微有些淚濕。她想起了自己從十五歲就在夢中憧憬過的婚禮,“倪千雅,你愿意嫁給駱子涵嗎?”每次都等不到她回答,夢就中斷了,但夢醒后的羞澀與甜蜜總是能夠讓她回味好一陣。
俞千雅唇邊不由掛上一絲微笑,是自嘲還是感動?是嘲笑命運的不公抑或自己的辛酸,還是為好友由衷地喜悅?也許兩者兼有。
再看著新郎與新娘深情對望的目光,牢牢相牽的手,一邊的范媽,滿眼激動的淚花,她知道那是一位母親最幸福的淚,還有比這更幸福的時刻嗎?雖然自己已不再相信愛情,更不期待婚姻,但是這一刻,她相信范嬈是真的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收獲了屬于自己的一顆真心,而自己呢,也許只能這樣一輩子孤獨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