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歇兩個時辰,夜君逸與夜菁晴要去探望太后,便留娉婷與凌輕翔在皇宮內(nèi)參觀等待他們回來。
因得了太后的手諭,今日賓客可以自由出入皇宮任何地方無需報請批準,只除了御書房與太后的雍和宮。
娉婷一路上默默無語,凌輕翔從來不會與女子搭訕,自然也是一言不發(fā)。
突然想到了什么,娉婷突然止步,凌輕翔一個疾步不止差點撞倒她。
“凌將軍,我遇到了幾位故人,先失陪一下?!鳖^腦簡單的凌輕翔自然不疑娉婷的話,想來皇宮中也沒有什么危險,便點頭,還告知她會在原地等她。
借著夜色和守備的疏松空隙,娉婷偷偷溜出了宮,向后宮荒山走去。
清涼如斯的月光散落在眼前俊顏絕世的男子身上,只見他目光淡然清涼,話語如一片落葉般輕柔:“可兒,答應你的我會辦到,我會讓你的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你安心去吧——”輕散的黃土像粉末般自修長如玉的手指間滲落。
這時男子的耳朵警覺的動了動,一瞬間,殺氣噴張,他隱于枝繁葉茂的樹干上,一雙眼睛犀利陰寒,注視著樹下的動作,腰間的軟劍劍柄已然握在手中,蓄勢待發(fā)。
是她?月光昏暗,卻依舊能夠辨析出面前女子的容顏。
此時的娉婷正不安的四下張望,并不斷平復自己心中的不安恐懼,盡量忽略山中此起彼伏的嚎叫聲。
她小跑上前,合上了女子因死前仍未閉緊的雙眼,眼中似有閃動的淚花,她是同情這個女子的,肩負著家族血債心里一定很苦,現(xiàn)在她解脫了,希望來世她能當一個平凡幸福不要背負如此多罪孽的普通女子。
自黑暗中摸索了一根結實一點的樹棍,找了處比較松軟的土地,不辭辛勞的掘了起來,汗水在她的頭上晶瑩。
看著娉婷善意但卻好笑的舉動,公孫玨第一次露出了一個自己也未察覺的愉快笑容,就像綻放在寂靜夜空的絢麗煙火,華光逼人。
照她這樣下去得多久才能挖出一個可供一人棲息的墳,他用掌力吸起了地上的一顆石子,隨即向著娉婷挖掘的那塊土地飛射去,很快土地便塌陷了下去,露出剛好夠放置女子尸體的空間。
娉婷愣了一下,但怎么也不會想到暗處有人相助,只是以為自己運氣好,剛好挖到了一塊松軟塌陷地。她用本就瘦弱的身體拖住女子的尸體,眼中沒有厭惡與恐懼,似乎不怕臟穢污了她價值連城的衣衫,目光淡定清遠,美好的讓人窒息。
將女子安置好后,娉婷便對著她拜了幾拜,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離去。
望著她秀麗的背影,公孫玨第一次為一個女子失了神,她——很有勇氣也很愛多管閑事呢。
娉婷一路行色匆匆,深怕被人撞見,又擔心夜君逸與夜菁晴回來看不到她人擔心,步子便走得有點急,卻不巧撞到了一個人。
“啊——”來自于女子的嬌呼聲。
娉婷連忙抬起頭來致歉,卻看到對方見了鬼般瞪大了雙眼。
“你……你是三姨娘?”說話的正是丞相府嫡女安錦屏,此刻她的一張小臉煞白,一根蔥指指著面前的人,渾身不住哆嗦。
看清此人后,娉婷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分,時隔六年她雖都快忘記父親與嫡姐、主母的長相了,但此刻再見安錦屏,那些她刻意忽略忘記的容顏便如烙鐵般生生浮現(xiàn)在她腦海中,刻骨銘心。
經(jīng)一旁的丫鬟洛兒提醒,安錦屏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她堂堂丞相府嫡出大小姐主母能在旁人眼中失了身份,她立刻恢復了一貫的淑女優(yōu)雅,一雙杏目打量著眼前的娉婷。
若說她像三夫人,但三夫人是六年前就死了的,大家都是親眼看到她的尸體了的,沒可能死而復活。而眼前的人雖然很像三夫人,但也只有六分相像,剩下的四分……對了,是爹,尤其是那雙清冽的雙眼,難道?
安錦屏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眺,難道安錦璃還沒死?那個與她同父異母的庶出妹妹。雖然她被拋棄到了山林中,但沒見到她的尸體……但也許她是被野獸吃了也說不定。
一時間安錦屏的思緒百轉千回,始終不敢斷定眼前人究竟是不是安錦璃,若她是,那還真是個麻煩,若果她知道了她母親的死因……最終,她決定探探她的口風。
“你……認識我嗎?”安錦屏說著眼神竟不覺高傲起來,透著一股子大家小姐的驕橫。
聞言娉婷皺了皺眉,這算是在試探她嗎?嘴角快速掠過一絲冷笑。
“姑娘必定是哪家的千金吧,剛才娉婷走路匆忙,不小心撞到了小姐,實在抱歉。”她語調(diào)溫柔客套,聽不出其它隱含的情緒。
難道真是自己弄錯了,這只不過是一個長得與三夫人比較相像的女子罷了,是自己多心了?
“這位是安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有其主必有其奴,連身邊的丫鬟洛兒說起話來都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原來是安小姐,娉婷無意沖撞,給您賠禮了?!辨虫靡桓被腥淮笪虻纳袂椴凰谱骷佟?/p>
“無事,既然姑娘不是故意的,我又怎好責備。”脆生生的語調(diào)一瞬間溫柔無限,她可不能毀了她在外人口中一貫溫柔嫻淑的大家千金形象。
“擾了小姐雅興,娉婷還有事便先告辭了?!辨虫脤χc了點頭,見安錦屏沒有其他動作言語,便抽身離開。
望著她的背影,安錦璃變戲法般收斂了臉上的溫柔,面上帶著幾分探究與不安。
“洛兒,你說她會是安錦璃嗎?”安錦屏的語調(diào)滲著寒意。
“大小姐是說二小姐?若她是,又怎么會不認識小姐,被拋棄,她心里一定怨死丞相府了,又怎么可能如此淡然平靜……”洛兒說到這頓了頓,“但奴婢覺得這件事情為防有蹊蹺還是告訴夫人比較好?!?/p>
“你說的對,一定要告訴娘,若是威脅就必須得除掉。”
安錦屏與丫鬟洛兒離開之后,身后參天大樹的樹梢處晃了晃,一雙鷹目在黑夜中分外凌冽,語氣戲謔:“我好像聽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