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喬水寒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暫時容身的小屋,這屋子不過只能裝下一張窄窄的單人床,一張矮桌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便只有那矮桌上的油燈了。
喬水寒癱坐在床上,看著從窗戶破口處呼呼灌進來的風聲,苦笑一聲,原來這修仙界的夜晚竟是如此寒冷。
她無奈的上了床,用單薄的被子把自己裹緊。現在的自己不過是一個小飯館里的小二,別說要越過修仙界和人間界那一片荒蕪而危險的結界,就算是留在這里也僅能過個一日兩餐勉強果腹的窮日子。
這修仙界里流通的貨幣乃是晶石幣,而在人間界通用的金銀兩物到了這里注定被當成扔的滿野地都是的垃圾。
喬水寒被她脖子上那顆血紅珠子帶到這里后,立時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此時,人間界剛進入初;而修仙界正值深秋,馬上就要進入初冬。
喬水寒就那么一個人被扔到荒郊野外,面對著凄風冷月,她并沒有僥幸逃脫死劫的慶幸。
只是,她想到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的唯二親人,她便只能咬牙堅持,不知道徒步走了多久,才來到這不算荒涼的小鎮。
餓急的她想要吃碗素面,可吃完要結賬之時,卻被掌柜的揪住,差點兒被人關進了囚牢中游街示眾。
無奈之余,喬水寒便只能暫時留下來以工抵賬。小小一碗素面在人間界只值兩個銅板,而在這修仙界卻需要五個白晶幣。而這五個白晶幣則需要她干五天的活才能賺回來。
喬水寒想了想,暫時住下,卻是跟掌柜的商量了,先在這兒干一個月的短工。她要一邊打工賺路費,一邊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地方。
所幸的是,這掌柜的雖然吝嗇,卻也未到將人肉骨都要剝削掉的地步。除了每日并不能太飽的兩餐外,還給她找了這個小小的木屋居住。
修仙界中,一千個白晶幣抵得上一個金晶幣,而一百個金晶幣才能抵得上一個紫晶幣。喬水寒就為了五個白晶幣,而暫時留在了這個小小的飯館中,每日清晨早早的起床,到了將近子夜才能回屋睡覺。
眼看著天氣日漸寒冷,喬水寒即使身體疲憊,但在寒冷的刺激下,竟是無法安眠,無奈之下,她真的摸向枕頭底下,那下面壓著的是十個白晶幣。她在這飯鋪里干了半個月,卻只拿到了十個白晶幣。
一個、兩個……八個、九……八個!摸索了好久,喬水寒都沒發現另外兩枚可愛白晶幣的下落。她猛地睜開眼,移開枕頭,就著月光一遍遍的數著。可,無論她怎么數,也只有八個白晶幣。
那兩個呢?喬水寒欲哭無淚,每日作死做活,用來填飽肚子的白晶幣只剩了八個!八個啊!還不夠吃一頓肉面的錢!
喬水寒靠在床上,用薄被裹緊了身體,心里正極度哀悼著自己的霉運連連。
突然,床下有極其輕微的聲音響起,喬水寒豎起耳朵,仔細聽聽,那聲音竟像是老鼠的聲音!難道那兩個可愛的白晶幣是老鼠……偷得?
喬水寒憤恨的不行,踮著腳尖下了床,便伸出手去到床底下,想要抓住那擾人清夢的東西,卻是一陣尖銳的痛意直達腦際,喬水寒縮回手來,就看到自己的指尖上多了個小小的血洞,正汩汩的往外流出血來。
真不知道那東西有沒有毒?喬水寒想了想,將指尖喊到嘴里,吸了血出來,直到血止住為止。
只是,剛止住了血,喬水寒便覺得一陣暈厥感傳來,下一刻便是鋪天蓋地的黑暗直達腦際。
黑暗中,她仿佛正在一片沒頂的水中踟躕而行,每一腳踩下去,便有一股水流沖擊身體。一天的疲乏很快消除,可她還要繼續在仿佛沒有了邊際的水中前行,沒有終點,沒有未來。
“阿寒!阿寒!怎么還沒醒……馬上太陽就要曬到屁股上了!還不趕快起來……再不起來我就扣你工錢了!”掌柜的在外面大喊,喉嚨都快喊破了,屋內卻沒有一點兒動靜,直到他提出扣工錢。
就聽的屋內咣當一聲,由門縫看去,原來是阿寒太激動,猛的從床上坐起,差點兒坐爛了床板。
不一會兒,門打開了。阿寒那張憨厚有余的臉露了出來,猶帶著水珠兒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你這個小子,還不快跟著李大廚上街去買菜!若是晚了開店的時間,小心我真扣你工錢。”
“哎,得嘞,這就去。”喬水寒便是此時的阿寒,連忙隨手關了房門,拿了扁擔往后廚而去。
掌柜的在后面搖了搖頭,看看天色,天邊剛露出個晨曦,便連連打了哈欠準備回籠覺。
進到廚上,就看到李大廚正將揉好的饅頭上籠蒸。
說來,她干活的這個小飯鋪雖然規模小,但是因為李大廚有一手好廚藝,平日里生意竟也不錯。
李大廚能安心留在這個小飯館,除了他自身的原因外,更因為他每日早上都要去親自買來一天的新鮮食材才行。
掌柜其人,雖然貪財吝嗇,但對于李大廚這一點兒卻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去了。
“我說寒小子,你又被掌柜的催起來了吧?”李大廚年近三十,身體壯碩,每日里不到五更便起床,打一趟拳后,就開始蒸制一天的饅頭,待蒸好饅頭,就由小徒弟看著火候,再去買來食材。
“呵呵,李大叔,您這是看我笑話的吧。”喬水寒也不客氣,上前拿了個已經燒熱乎的饅頭匆忙啃了兩口,又灌了口涼茶,才將饅頭往懷里一塞,笑道:“李大叔,咱們走吧,省的掌柜的再扣我工錢,我做這幾天工,到現在可只攢了一頓素面的錢。”
“我說寒小子啊,要不要你李大叔去跟掌柜的說說,給你漲兩個工錢,省的你整日里哭窮?”李大叔的話只是挪揄,但是喬水寒卻只苦笑一聲,沒有接話。
兩人走到了市集上,兩邊的菜農一見到李大廚便熱情的打招呼。當然,面對自己的顧客,恐怕只有這些掙扎在溫飽線上的貧民們才能發出這樣純樸的叫賣聲吧。
“李大哥,你看今天這蘿卜還算新鮮?”菜市中,一個年紀五十的婆婆拿起一只大蘿卜遞到李大廚的面前。
那李大廚拿過,用手指甲蓋一掐,輕微的清脆聲音響起,李大廚眼一迷,轉瞬間便取過好幾只,上稱稱了便扔到喬水寒擔的竹筐中。
給了白晶幣,兩人接著向下一站走去。
當他們走出市集時,喬水寒扁擔兩邊的竹筐已經裝滿了食材。
扁擔擔了東西,扛在肩上有些重。身子搖搖欲墜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一樣。
“我說寒小子,你這身板還真是單薄,只幾十斤蔬菜瓜果就擔不動了?要不要明天早上跟著你大叔我一起耍趟拳來,也好練練身子?”
喬水寒吸吸鼻子,道:“大叔,您饒了我吧,我每天躺在床上,恨不得永遠都不用醒過來。哪有時間練拳啊。您老要是心疼我,不如跟掌柜的說說,讓我晚上早點兒睡?”
“你小子還真不客氣!”李大廚嗤嗤一笑,蒲扇大掌拍過來,直拍得喬水寒一陣踉蹌,差點兒掉了她吃飯的家伙。
站穩了身形,喬水寒心有余悸的離李大廚遠了些,生怕李大廚一個巴掌過來,自己便躺直到地上了。
李大廚當然看到戚水寒的動作,卻只無聲的嘲笑一下,接著便不再說話了。
很快的回到了飯館,喬水寒連忙提了井水過來,將食材一一洗過。等食材都洗過了,她的雙手已經通紅一片。她隨意的往衣服上擦兩下,便開始走到院中一邊,又砍起了柴火。
當日她來到這里,身上便已是一身極其普通粗糙的麻衣,因為她只會梳最簡單的發髻,而那時她手中沒有任何發簪,便只能撕下一條內襯布來固定頭發,綁了個馬尾。或許是太窮了,掌柜的和李大廚便以為她是個男孩,這才讓他留下,干活抵飯錢。
如今干了十幾天的活,她的劈柴手藝反而好了些,只是每晚看著手上磨出的繭子有逐漸加厚的趨勢,心里便澀澀的。
柴批到一半,便有客人上門了,喬水寒連忙墊了塊抹布,又跟著小二哥做了臨時的跑堂。
直到午時過后,客人漸漸少了,喬水寒連忙塞了半個饅頭,又有李大叔做的兩三片薄薄的鹵肉,對現在的她來說,都不亞于山珍海味了。
吃了饅頭,又喝下一碗放涼的薄粥。喬水寒又坐到井邊,清洗碗盤。就這樣重復再重復,直到晚上回到屋中。
喬水寒捶捶一天下來酸痛不止的手臂和腰間。
喬水寒長了個心眼兒,今天吃罷午飯,她找精通木工的小二哥幫她做了個老鼠夾,上面放了一片色香味俱全的鹵肉來做誘餌。
一切準備齊全,她這才信心十足的鉆進被窩里,只等著養好了精神到第二天能出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