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這個份上,與其被人說出來,不如自己坦白交待,莫逐天抬起頭,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的吐了出來,“阿誠,是我的兒子。”聽到這話,反應最激烈的是大太太慧然,她臉色瞬間蒼白,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受重創似的往后退了幾步,“老爺,你是說,他是你的兒子?”“是的,他是我的兒子。”莫逐天的確定,徹底讓慧然崩潰了,顧不得當家主母的體面,眼淚止不住的涌了出來,自己日防夜防,防了二十幾年的二房,原來,防不甚防的是自己愛了半輩子的丈夫!
看到大太太痛苦的樣子,雪雁心中一陣快意,本跪著的她,也順勢站了起來,走到慧然面前,“你還沒明白嗎?這個男人,從來沒有愛過你,他真正愛的,只有我娘一個人!”“老爺,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茹雪也不明白,自己與老爺雖無多少感情,好歹也是指腹為婚,當初老爺為了名利前途娶了大房是可以理解的,什么時候,還跑出其他個女人來,還有了兒子,那自己的兒子就不會莫家唯一的子嗣了,也就是說,繼承權可能旁落,想到這里,茹雪一陣陣的害怕。
莫逐天想把來龍去脈都解釋清楚,可是喉嚨像被堵塞了一樣,吐不出一個字來,這輩子,自己辜負的人太多了。他的思緒漸漸的回到了二十年前:
原來,二十年前,莫逐天只是個普通的采茶農,但是他家也曾風光過,祖上出過進士,官拜五品知府,只是后來清朝沒落了,再加上時運不濟,莫家沒落了,莫家老太爺有個同窗好友,一起在朝為官的時候,相當要好,恰巧兩位夫人都有了身孕,便約好若都是男孩,就結為兄弟,若都是女孩,就是姐妹,若是一男一女,就結為夫妻。交換了信物以后,同窗好友就去外地任職了。清朝覆滅的時候,莫家老太爺又去找過這個同窗好友,只是亂世,一直渺無音訊,這個遺憾,老太爺帶著離世了。
莫家的家境一天不如一天,后來就只能靠采茶為生了。時間過得很快,莫逐天已經從一個小兒郎搖身一變,變成了翩翩少年郎,他還認識了另外一個采茶女,她叫沈憐音,他們情投意合,猶如一對璧人,莫逐天也就沒把指腹為婚這檔子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那一日,莫逐天上山采茶,意外的遇到了季家大小姐,季慧然。待字閨中的慧然對這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頗有好感,便尋了興的多次相約,莫逐天不明白個中原因,如期赴約。想不到的是這一約是鴻門宴,莫逐天搖身一變成了季家的大姑爺,這個身份,他不稀罕,可是家族里的長輩們都逼著他,用家規、族規、前途、命運軟硬兼施的要挾他,甚至于說如果他不答應,他的母親就會被逐出莫家,看著母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逐天默許了。
新婚的第二天,他急急的去找心上人,只是,心上人,早不知所蹤。他四處打聽,渺無音訊,一年后,卻因為機緣巧合,碰到了梅家,那個父親的同窗好友,正重病在床,臨走前,把茹雪托付給了他,既然指腹為婚在前,自己又怎能推脫責任,帶著茹雪回家的那個晚上,他沒有想到會讓慧然受如此大的刺激,還白白丟掉了自己兒子的一條命,這許多年,他一直很愧疚,對慧然,對茹雪,更對憐音。
莫逐天的回憶并沒有引起多大的共鳴,慧然一臉憤恨的看著他,茹雪緊緊握著兒子的手,她只關心兒子的將來,落衣對這個家庭早失去了信心,況且這個事情,也不關她什么事。
雪雁見莫逐天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暗暗的替父母感到高興,“你這個人,就算死,也無法彌補你的罪孽!”阿誠知道,接下來的事情,需要自己來訴說,“你的婚禮,轟動了整個嶺南,娘當然也知道了,她想去找你,可是莫家的大門,季家的大門,沒有一個門是她可以進去的,看著你風風光光的迎娶新人,她心灰意冷。你知道嗎?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你讓她一個姑娘家未婚先孕,以后怎么有臉面對鄉親父老?她想在漠河里結束自己的生命,所幸被路過的商人救了,那個人就是我爹!”說爹的時候,阿誠刻意看了看那個生身父親,他微微顫抖著,痛苦的閉著眼睛,“娘跟爹離開了嶺南,后來生下了我,爹對她百般憐愛,后來又有了妹妹雪雁,我們一家四口的日子過得也算愜意。娘一直很想念嶺南的家人,爹就把生意全數帶回嶺南,在嶺南安了家。后來,莫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兼并了爹的小茶鋪,爹有苦說不出,郁郁而終,娘也因為愧疚,跟隨爹而去,臨走時,把這一切全部告訴了我們。”
“所以,你們進莫家,是來報仇的?”茹雪站起身,指著阿誠,大聲說道,看到阿誠默默的點了下頭,茹雪像得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老爺,把這兩個人趕出莫家去!”茹雪沖到莫逐天面前,使勁的搖著他的身體。莫逐天已經筋疲力盡,這么多年的秘密一下子說了出來,感覺輕松了不少,剩下的事情,他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拖著沉重的步伐,他走出門去。
莫逐天一走,整個房里最大的人就是大太太慧然了,茹雪立馬快步走到慧然跟前,“大姐,這兩個人留不得,把他們趕出門去!”慧然當然明白茹雪在打什么如意算盤,不錯,這兩個人的存在對莫家,是有莫大的威脅,他們身上留著那個女人的血,自己也深深的恨著他們,但從目前形勢來看,還需要忍,不如就留著他們。
慧然不顧茹雪的反對,把兩人關進柴房,她需要好好的思考下怎么處置這個事情。自己只有可馨一個女兒,下半輩子都指望著這個女兒,可恨自己的兒子就這么夭折,否則今日何必如此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