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又是一夜好眠。早晨醒來時,站在衣柜前看了會兒柜中的衣服,最終還是選擇了平日里的穿衣風格,并沒有為今日里的會見做任何刻意打扮。
而何曉麗剛被訓了一頓,所以清晨去辦公室的時候,坐在外室的三人顯得格外安靜。但鐘曼毫不介意,反倒落得清靜,做起事來也變得特別效率。
就在這一天不緊不慢的按著平日節(jié)奏結束后,鐘曼關了電腦握著手提包走出了辦公室。
到門口攔了個車便踏上了去玉蘭路的路,而這一天她都出奇的平靜,仿佛接下來去見的并不是一個陌生男人,卻是一個相交多年的老友,所以才會一工作便將對方拋之腦后。
甚至直至此時此刻,當自己真正踏上去午夏咖啡廳路上,才有了一絲惴惴不安。
這種緊張是源于對方本人還是這次會面的“目的”,鐘曼并不清楚。甚至如果重來一次,她是否會答應會約都不能確定。但既然已經(jīng)答應了,也就沒什么可反悔的。
想著想著,便……不再想了。
鐘曼慣性的將目光移至車外,過了許久,在她已經(jīng)能看到玉蘭花園的中心盆栽時,窗外的風景卻霎時頓住了。
奇怪的看向前方,才知道這車水馬龍早就將道路圍堵的水泄不通。嘆了口氣,從包內取出錢包,張口道:“師傅麻煩你就在旁邊找個停點,我就在這兒下了吧。”
“誒行。”司機退著行駛了幾步,停下車道:“看這陣勢前面還得堵好一會,就是沒把你送過去不好意思了啊。”
“沒事。”鐘曼無所謂的推開門,岔開一對對小情侶慢慢的在街上走。
到不是她故意做這“棒打鴛鴦”的事。實在是人多路窄,道路擠的慌。走了幾步,看到旁邊有個冷飲店,實在受不了了便進屋買了杯蘆薈伊人,飲料還沒端在手里,正被人推著擠著從錢包中掏出一張錢幣付款,不料瞬間冒出一只手飛快的搶走了手中的錢包!
只看到對方手中帶了一根鑲了藍水晶的鏈子,其他還沒看的清楚,那人便跑離了好幾步。可憐鐘曼被人擠在冷飲店門口,動不了分毫,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一寸寸消失在茫茫人海。
“我的錢包!”這聲僅有的呼喊也被迅速吞沒在嘈雜的街道。
“收您二十,找零十三,歡迎下次光臨。”
鐘曼握著手中的十三元,真是百感交集。
但至少等下回家的路費還是有了。
雖然錢包內沒有裝卡,但一想到包內還有四千元現(xiàn)金,心就疼的一抽一抽。只恨不得能立即抓住小偷,不,是強盜。將他暴打一頓!天知道她看中一款手機三個月了都沒舍得買,這下好了,直接送給別人了。
越想越不甘心,腳下的步伐也跟著心中憤怒的小火苗越邁越大了,鐘曼幾近于橫沖直撞的來到了午夏咖啡廳。走進去后,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煞氣太重,竟然沒有任何服務生迎上前服務。反而還要鐘曼自己主動詢問:“請問B組8號座在哪?”
“請跟我來。”服務生溫和有禮的沖她笑著說道:“B組在這邊。”
然而就在經(jīng)過類似于玻璃狹道的地方,一路上情緒低落導致垂著頭的鐘曼忽然看到旁邊徑直走過來的人手上戴著個閃亮的鏈子。
而那鏈子上閃耀著的正是那顆藍水晶!
霎時怒火涌上心頭,鐘曼迅速的朝前沖了過去,徑直抓住那個人的手腕,竭力壓制情緒,卻仍難掩憤怒的大聲嚷道:“把我的錢包還給我!”
一時猝不及防才讓人抓住手腕,陸航不動聲色的抽開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身前的女人,眼中似乎夾雜著不耐煩與厭惡,隱隱約約,那些并不確切的情緒快的只是一閃而逝,聲音冷然道:“你說什么?”
“我說,--把、我、的、錢、包、還、給、我。”鐘曼強行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怒火,這個社會在她眼中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難以理喻,什么稀奇古怪的人跟事都有,而人們的價值觀也變得越發(fā)詭異。譬如此刻,一個搶匪居然還敢如此堂而皇之的站在這里。
這個世界,當真亂了套了。
但她無暇改變社會現(xiàn)狀,她只是想簡單要回自己的錢包而已,至于其他社會責任,她沒那個義務更沒那個心思。
男子看著她,嘴邊逐漸浮現(xiàn)嘲弄的笑意,仿佛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夸張的笑話,道:“這又是什么新花樣?”甩了甩衣袖,張口道:“只可惜你弄錯了,我依舊不吃這一套。”
說完便不想再做過多糾纏,轉身就要離開。
鐘曼急得就要再次上前,怎么能讓他就這么簡單的跑了?這可是四千塊錢!是半個月的工資。我一沒讓他道歉,二沒讓他賠償,三沒說要報警。他還想怎樣?!
陸航身邊的服務生眼見鐘曼邁出步子,連忙急著上前解釋道:“小姐你誤會了,陸先生他……”
話還沒說完,鐘曼已經(jīng)再次抓住了男子的手,只是這次的力道比之前用的更深,仿佛帶了些許恨意似的,強行舉起他的手道:“你不要狡辯了,你這條鏈子是cartier仿制品,中間本該鑲藍鉆,但它用的是藍水晶代替,不信……”
然而,下一刻,嘴邊的話語卻被卡在了喉嚨,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怎么?”陸航目光冷然,哼了一聲,雙眼掃過之處,通通都是嫌惡:“不繼續(xù)了?”
怎么可能?!剛剛那人背影明明和他就一樣,都是穿著白體恤,而那人手里也是帶著這個鏈子。只是……只是……為什么,這個cartier是真的,這藍色的不是水晶,竟然是真鉆。
服務生有些埋怨的看著鐘曼,道:“說了是小姐你誤會陸先生,他怎么會去拿小姐的包呢。哎,”轉過頭,歉意的看著陸航道:“陸先生,真是非常抱歉。”
陸航狀若無事的回道:“沒關系,誤會解釋清楚就好。”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鐘曼,仿佛她之前的種種行為,在他眼前都不過是場把戲。
至于這把戲的原因是什么……
陸航揚了下眉,飛快的轉過身,繼續(xù)朝他之前的方向走去。
徒留下鐘曼被眾人看成笑話。旁邊跟著她的服務生也有些尷尬,隨即解圍道:“小姐,您的8號座在前面。”
“哦。”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快步跟了過去。
坐下之后,服務生恭敬的端出菜單,道:“請問您點想些什么?”
鐘曼心中情緒復雜,而這眼前的菜單更是沒有必要翻閱,只能故作鎮(zhèn)定的說道:“給我來一杯清水就可以了,我等人。等對方來了再點單吧。”
“好的,那小姐您請稍等。”說完便退了下去。
鐘曼長長舒了口氣。她想今天自己未免也太不順利了吧,被人搶了四千塊錢不說,居然還鬧出一個這么大的洋相!可若不是他們背影身形跟手上的東西都如此相像,自己也不至于弄錯啊。
越想越覺得運氣差,忍不住大口吞水,仿佛這樣就能將所有霉運通通壓下。末了才從包里取出手機。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愈發(fā)覺得約的那人不靠譜,時間地點分明都是他定下的,現(xiàn)在居然比自己還晚到?算了,反正到點就走,恩,還有最后十分鐘。
話雖如此,心中也不是不遺憾的,眼見時間一點點流走,最終跳到了六點半。自己素來討厭不尊重時間觀念的人,所以無論任何約會絕不會讓對方等候,更不會等待對方。
那么今天也不例外。
因此,若時間到了18:31分自己立即就走。絕對不會有一秒的停留。
但很遺憾,當分針的“0”變成“1”的時候,對面的位置還是沒有人。
鐘曼提著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座位。
就在快走出午夏咖啡廳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播了對方的手機號碼,誰料電話那頭傳來的竟是“通話中”的消息,鐘曼忽然覺得今天的行為通通很莫名其妙,甚至可以用倒霉透頂來形容,并且這一切的根源,其實可以歸根給這位尚未露面的男士。
于是果斷的將對方電話號碼從手機里刪除。
再見,形婚。
形婚,再見。
把手機扔回包里,再一抬起頭,卻又見到之前那位男士,他正舉著電話,剛巧也朝這邊走來。
鐘曼完全不想再看見此人,可還不等自己表明態(tài)度,那人便先一步眼神嫌惡的移開了。
如同吞下一只蒼蠅,鐘曼覺得心里惡心極了。好像自己要對他十惡不赦一般,可他以為他是誰了?!
但誰教這場誤會因自己而起,所以便當做什么都沒有看到好了。
只是身體里的每一寸感官都十分不舒服。
隨即兩人互不相讓的走到了大門口,仿佛旁邊隔著空氣,誰也見不著對方。只是這空氣氣壓有些低,壓得人根本喘不過氣。
鐘曼見前方還堵著車,打算步行到前一站再搭公交車。而陸航也因為將車停靠在前方,所以被迫繼續(xù)和她走在一條道上。
陸航掛了一個電話后,又滑著手機中的名片,撥出另一個號碼,然而街道上忽然想起了電話鈴聲。
這個正在響鈴的手機在旁邊人的手提袋中。
鐘曼也聽到了自己的手機響,余光剛巧看見那男子以一種奇怪的模樣停在原地,電光火石之間,腦中閃過一個不可能的念頭。
隔著三米遠的兩人都帶著幾分僥幸望著彼此。
鐘曼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取出包中的手機,看著一排陌生號碼,忍不住皺起了眉,這次兩人默契的朝對方看了一眼,然后才按了接聽鍵。
電話里是良久的沉默。
忽然三米遠的陸航開口了,而電話那頭也在同時響起了聲音。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