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醉?”蘇墨漓此時倒是鎮定了下來,一雙鳳眸細細的盯在站在床邊的沈瀾落,聲音中聽不出來喜怒。
沈瀾落此時微有些遲疑,卻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蘇墨漓挑挑眉,轉頭對著沈瀾亦說道:“你,先出去。”
沈瀾亦卻是皺了眉,正欲說什么的時候卻被沈瀾落一眼瞪了回去,只得撇撇嘴轉身出了門。一襲淡黃色的袍子掀起了幾絲的委屈,只是此時蘇墨漓卻是無暇去看他,待房門關上后,一雙澄澈的眸子就冒了火,道:“裝的還真像,我真的以為你是喝醉了,沒想到你是在騙著我玩呢。”
沈瀾落一臉的無辜,一雙桃花眼好整以暇的看著此時正在發飆的寧和王妃,嘴角輕輕抽抽,將她抱了滿懷,淡淡的香氣涌入口鼻,甚是安心。
蘇墨漓一怔,想要推開他卻無奈怎么也推不動,誘人的清香味道襲來,蘇墨漓的眸子卻是忽然泛起了一陣酸澀,伸出手,輕輕的擁住了他。
此時屋中的靜謐的恬淡,縈繞在彼此之間的,都只是淡薄的香氣和有力的心跳聲。
沈瀾落抱著懷中那個女子,嘴角淡淡的笑容揚起,有些溫柔。她剛才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那滿滿的溫柔不是假的,當她第一次落入他的懷中的時候,這一切就都不是假的了。
只不過,他們真的能夠天長地久嗎?
“墨漓,你究竟要我怎么對你?”沈瀾落嘆了口氣,將懷中的女子擁的更緊,眼神卻是微微的黯淡了下來,有些惆悵。
“我從來都不是太后的人,只不過是為了嫁給你而已。”蘇墨漓忽然笑了,輕輕推開他的懷抱,望著那一雙含了秋水的桃花眼,笑的真誠而滿足。
從來就沒有誰脅迫誰的事情,一切事情的起源結果,都只不過是因為我想嫁給你。這個愿望,已經過了十年。
沈瀾落此時卻挑了眉,細細望著這女子的眉眼,眼角卻忽然酸澀了起來,重新將那溫香攬入懷中,沈瀾落偎在她的肩頭,聲音中,帶了感嘆:“你嫁給我的第一天說可以幫我奪到天下,上一次在春風樓的時候你說你愛我,現在,你說從來都是為了我,只是我怕,我要不起。”
心里被狠狠的劃過,像是什么東西碎了的感覺,蘇墨漓伸出手抱著眼前的這個人,將頭倚在他的胸膛上,聽著那清晰的心跳聲和自己的融在了一處,心里滿滿的暖意滋生,她怎么可能不懂他在說什么,八歲喪母,十六歲失父,這么多年,他一直在失去,從未得到過什么。而她在他的眼中,存在了太多的疑惑和顧慮,怕只怕有一天連她都成了夢幻泡影,悄然散去。
蘇墨漓未語,卻輕輕的離開了他溫暖的懷抱,伸手將腰上的白玉環取了下來。拉過他的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中。
環者,聚也。這是他,曾經說過的。
紅色的瓔珞拂過沈瀾落白皙如玉的手掌,滑膩的觸感卻讓他的思緒在一瞬間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之前,春雨時節。墨柳樹下,那個淺笑如月的女孩,擰彎了一雙眉看著自己。一把油紙傘打在自己的頭上,讓倒在地上的自己,尋到了一片天地。
那雙眸子,燦若滿天朗星。如今看來,更甚明月。
沈瀾落瞬時驚呆,愣愣的看著那放在自己手心中真實的感覺,對上面前這揉碎了一池春水的鳳眸,只覺得心猛地一沉,將她扯到自己的懷中,永遠不想放開。
清冽的香氣拂來,蘇墨漓只覺得抱著自己的這個人身子在微微的顫抖,眼角一陣酸澀,心里卻是萬千暖流流轉,匯成了漫漫思緒,向著自己襲來。
是她,原來是她。
沈瀾落從不相信命運,可自己懷中那真實的觸感卻容不得自己質疑。十年,就像一個輪回,將自己放在心底最惦念的人,送回了自己的身邊。
真的是太過神奇了呢。
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兩人的周圍,蘇墨漓抬抬眼,望了一回煙月的屋子,垂下了鳳眸偎在他的懷中,不想其他。
但愿這一生,都能倚在這溫暖的懷抱中,無論風雨飄搖,都得的到這完全。
寧貴賭坊。
連清仍姿態瀟灑的坐在后樓之中,修長的手指將手中的繡金算盤撥的不亦樂乎,嘴角的笑容扯到了耳朵后,與這張清秀無雙的容顏上多了一層銀子的光芒。
連云面無表情的拿著蘇墨漓送來的海棠步搖走了進來,撇了一眼笑的滿臉金花的連清后,將海棠步搖放到了桌子上,淡淡道:“凝析姑娘剛剛來過,說將這簪子交給您。”
“哦?”連清放下手中的算盤,拿起了簪子,輕輕的將頂端的海棠花拿下,露出了簪子里面極狹長的空間,連清輕輕的將塞在簪子里的紙條拿出,展開來,卻只看到了一行娟秀的小楷。
春風館,煙月。
挑挑眉,連清又重新將海棠花裝回了簪子的頂部,按了兩下之后簪子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只是手中一直握著蘇墨漓送來的紙條,有些不得其解。
春風館?那不是華城中最大的青樓嗎?蘇墨漓什么時候去過那種地方。很顯然的,連清對于蘇墨漓去春風樓緣由的興趣早已大過了春風館本身,嘴角微扯,連清眉眼含笑的對著連云說道:“連云啊,不如少爺今天晚上帶你去找找樂子?”
連云斜他一眼,定定道:“凝析姑娘剛才來的時候說了,這事只讓當家您自己去,不準帶任何人。”
“嗯?”連清嘴角抽抽,一雙眸子將蘇墨漓腹誹了個徹徹底底。什么意思?
連云不語,回頭看了看自家的主子后,搖搖頭走了出去。果然,主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也就是墨漓姑娘了,還真應了那句古話,一物降一物啊。
連清此人,平日里就是一副清雅絕倫的模樣,描金扇子一搖,顧盼流轉,肆意風流,一襲天青色袍子著身,愈發顯得身形頎長,迎風如柳,濁世佳公子。
這般模樣,哪能不讓春風館的姑娘個個尖叫。
粉砂宮燈流轉,與這街上多了幾分夢幻的色彩,連清只站在樓下,唇上笑容微揚,眉眼一挑就是一副勾魂攝魄的優雅態,這天這地這星這人,哪能不讓眾女子為之癡狂?
二樓的姑娘們個個是抻直了細白的頸去看連清,手中的絹子搖的紛紛飛舞。如花媽媽站在一樓的樓內,暗自企盼著這回來的這公子可別同寧和王妃是個女兒身,任是自己在風月場廝混了這么多年,上回卻是硬生生的沒有將蘇墨漓認出來,真是感覺一巴掌打到了老臉上讓她抬不起頭。
心里雖是這樣想,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是蓋過了這一身穿紅戴綠的打扮,花枝招展的就扭到了連清的面前。
連清仍是是笑,將描金扇子收了起來。
“喲,公子可是第一次來媽媽這春風館吧,那公子你可就是來對了地方了。”如花媽媽瞅瞅連清剛剛收起來的扇子,皺皺眉,思索著似乎在什么地方見到過似的。
“媽媽好,早就聽過媽媽這春風館里的姑娘個個比花都嬌嫩,今日一見果真是名副其實呢。”連清笑著道,眉眼間笑意濃濃,抬頭望了一回閣上的姑娘,更是笑的開懷了。
“可真是多謝公子夸獎了呢,公子卻還是里面請吧,可別讓媽媽的姑娘們都等急了呢。”如花媽媽聽他說的這句話,更是眉開眼笑,迎著連清就要往館中走。
“清雖是第一次來,可是卻也聽得這春風館中的花魁煙月姑娘的姿色是舉世無雙的,琴技也是極好的,卻是不知道清有沒有這個福氣見煙月姑娘一面,那便也了了清的相思之苦了呢。”撫撫袍子。
連清的臉上一副心馳神往的模樣,清秀的眉眼上這一副表情,真是誘人的不得了,如花媽媽當即便說道:“公子可放寬心,煙月今天可是沒有客人呢。”
說罷,便引著連清往煙月房中走去。
連清笑,抽出了描金的扇子輕輕搖搖,隨即又收了回去。微抬頭,臉上一副探究的表情看著剛剛開了門的煙月。
連清有禮,看著煙月輕聲笑著說道:“姑娘,您這房中的香料味真是重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