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裴舒原身后的這位少年,濃濃的劍眉,狹長的丹鳳眼,略顯紅的臉棱角分明。
“你是……林曉楓!”我突然想到了,他就是我在江陵時,在集市遇到的那位那點撞到我的騎馬人。“你和裴舒原是什么關系?”
聽到我叫他的名字,林曉楓愣了一下,臉漸漸的發紅,“裴舒原是我師兄,這位姑娘,想必是沈小姐了,只是沈小姐是如何認識的在下呢?”
我頑皮一笑,“等你猜到了,我就告訴你。”
林曉楓紅著一張臉,求救的看向裴舒原。
裴舒原將林曉楓拽進屋子里,“曉楓快進來,我也想知道沈小姐是如何認識你的。”裴舒原將林曉楓拽到桌前坐下,倒了兩杯茶。
忽然,林曉楓瞪大了眼睛,“原來是你!”林曉楓的臉又紅了一層,“沈小姐換了身裝束,在下沒認出來,還請沈小姐原諒……這樣算來,在下已經兩次對不起沈小姐了。”
江郎中和裴舒原齊齊看向林曉楓。
林曉楓脹紅了一張臉,“師叔,師兄,你……你們別這么看我。”
江郎中邪笑著,“曉楓,據我所知,你這孩子挺老實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居然做出過對不起沈小姐的事……”
林曉楓的臉已經近乎紫色了,“師叔,不要亂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裴舒原的手搭上了林曉楓的肩,“師弟啊,據我所知,你只去過一次江陵城,而且是來去匆匆,別和我說,你就是在那唯一的一次里,認識了沈小姐吧?”
林曉楓果然點點頭,“我因為急著趕路,結果在集市上差點撞到這位姑娘。”
我“噗嗤”的笑了,“當時我對著林公子好一頓說教呢。不過林公子,什么事這么急,非要騎著快馬在鬧市區穿行而過呢?”
林曉楓一愣,看了裴舒原一眼,裴舒原沖他點點頭。
林曉楓喝了一口茶“去年秋,江陵發生了一樁兇殺案,剛好我正在巴陵,便被命令即刻去江陵調查一下。我日夜趕往江陵,中途一直沒有休息,人困馬乏,不想卻在路上驚到了姑娘。”
這回輪到我一愣了,“林公子是朝廷的官員呀?是江陵城的那次流匪作案嗎?”
林曉楓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臉又紅了一下,“在下是太子的侍衛,正是奉太子之命,協助師兄調查江陵的案子。只是這案件來得蹊蹺,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留下,無奈之下,我們也只是無功而返。這樁案子最后被定成了流匪案,就這么不了了之,再也沒有人提起。”
這么說來,醉芳樓背后的真正大老板,應該就是太子了。但是,看林曉楓的反應,裴舒原并沒有將那天我與他討論的事告訴他并沒有將事情上報。我不禁疑惑的向裴舒原看了一眼。
裴舒原見我看他,向我笑了笑,投了一個安心的眼神。我的心不禁一陣的暖。是啊,如果他將這件事報上去,事必會牽扯到凌非凡,到時候,我一定也脫不了干系。
我感激的沖他一笑,裴舒原卻沖我眨了幾下眼睛。
“咳……”江郎中又是一聲咳。
“師叔,你沒事吧?”林曉楓看了看江郎中,“看您穿這么少,是不是受了風寒?”
“噗……”“哈哈……”我和裴舒原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江郎中瞪了林曉楓一眼,“傻小子,你不在巴陵好好的休假,跑江州來干嘛?”
林曉楓有些委屈的看著江郎中,“還不是師兄,讓我護送沈小姐去樂清找大師伯,還說如果沈小姐在路上有個三長兩短,就讓我也三長兩短。”
“臭小子,只護送沈小姐,就不說也護送你師叔我一下?”江郎中瞪著裴舒原。
“師叔,您就像狐貍一樣狡猾,不用護送,相信您也會安全的到達樂清的。唉……師叔,你怎么又打我,再打幾下,就笨了。”裴舒原捂著頭,向林曉楓身后躲去。
江郎中氣呼呼的說,“你就不會說句好話,什么像狐貍一樣狡猾,那是你師叔我機智多謀好不好?哪像你,用個迷藥,都用在中了‘七日噬心’的人身上。”
裴舒原一下子跳了起來,“師叔,是不是一個穿著黑衣的人?”
江郎中站了起來,“跟我去看看吧,他就在隔壁。”
我們來到隔壁,黑衣人還未醒來,湘云正一口一口的給他灌著姜湯。
裴舒原走到床邊,邊給黑衣人診脈,邊仔細觀察著黑衣人。
“果然是‘七日噬心’。當時我在碼頭剛剛接了曉楓下船,沒想到這人從斜里沖了出來,搶了曉楓的馬便跑。而且,被我下了‘醉意散’,卻沒有中毒跡象,反而騎上馬跑了。好在曉楓的馬不是凡品,只一個口哨,不久便自己回來了。如今看來,應該是這人所中的‘七日噬心’的毒將‘醉意散’的毒克制住了。”
“這么說,你也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了?”我看著裴舒原。
“身份……”裴舒原在黑衣人身上摸了起來。
一會,裴舒原拿出了一封信。
打開信,里面只有幾個字:年三十秦淮樓。
“從他中的毒跡象來看,應是大年三十左右中的毒,這么說,這人該是在江寧中的毒了。”裴舒原看著信說。
“會不會是你師父下的毒?”我問。
裴舒原搖搖頭,“不會,且不說我師父失蹤已久,單從這人所中之毒來看,絕對不是我師父下的。按照我師父的手法,這個人到了第三日,不會再有力氣去搶我師弟的馬的。只能說,他的毒中的本就不深,以至于我竟然沒察覺到他已經中了‘七日噬心’,給他下了‘醉意散’。也正因為如此,師叔的獨門丹藥才能克制住他毒性。相信再過一個時辰,他便會醒來。不過,就算是醒來,他體內的余毒仍在,這人一身的內力恐怕難保……”
“那你的師父除了你們之外,有沒有別的弟子?或者說,你的師伯師叔也會制這種毒?”我問道。
“這也不可能。師父只收了我們兩個徒弟。而且,曉楓剛入師門一個月,師父便失蹤了。再者,‘毒仙’邵陽以毒冠絕于天下,所制之毒天下無雙,就連方師伯也不能仿制。方師伯雖然被稱為奇才,但是在毒術方面,遠不如師父。
而且方師伯這些年來一直將心思放在生意上,根本沒時間管這些江湖上的事,而且,他的強項并不是制毒,而是醫術。”裴舒原說。
“會不會是你師父失蹤后收的徒弟呢?畢竟你師父失蹤了三年了。”我不死心的問。
“師父會不會收徒弟我不敢肯定,但是下毒的人肯定不是師父的徒弟。師父為人很怪,對徒弟的要求更是嚴。而這下毒的手法只將毒效只發揮出一半不到,像這么爛的手法,絕對不是師父教出來的。”裴舒原又將我的想法否定了。
“那只能從毒的來源入手了。你師父被你為‘毒仙’,會不會留下某些作品……呃,就是書,制毒的書什么的,或者,這書被什么人得去了……”我依著前世里的記憶推測。
裴舒原的臉忽然變得很難看,連林曉楓的臉也變得鐵青。
“你說的沒錯,師父失蹤前確實寫過一本書,并且起名為《毒》,這本書是師父隨身帶著的,因為他時常的就將自己的心得補充進去。如今他失蹤了,這本書也跟著不見了。”裴舒原沉聲說。
“雖然我入門的時間不長,卻也見過師父經常揣著個小冊子,時不時的在上面寫些什么。”林曉楓也跟著說。
裴舒原沉吟了一會,“這樣吧,曉楓,你們將他帶至樂清,讓師伯看一下他的情況,看看能否找到關于師父的線索。”
林曉楓點點頭,“這到是個辦法。”
這時,裴舒原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拿起了剛剛從黑衣人身上搜出的那張紙,“字消失了,真的是墨衣園的人嗎……”
原來,紙上面的字已經消失不見。
“墨衣園?穿黑衣的?唱戲的?”我問道。根據前世的記憶,一般叫什么園的,都是唱戲的地方。
裴舒原果然點點頭,“可以這么說,墨衣園的前身,確實是個戲班子。不過,因為各閥爭戰,使得這些伶人無家處可歸,無奈之下,憑借著自己靈巧的身手,做起了刺探的活計,專門為人探聽消息,并養了一些殺手。因為他們習慣在動手時穿黑衣,所以便自稱為墨衣人,他們的組織,就叫墨衣園。他們的聯絡方式也很特別,特別是聯絡的信件,竟然認主的。一但信件離開信件持有人,不須半刻,字就會消失。”
忽然,湘云喊了起來,“你們看,他好像要醒了。”
來到床邊,果然,那黑衣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說話,漆黑的眼里沒有任何神彩,只是看著我們,仿佛要將我們深深的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