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飛濺!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好不容易才止住的血,又如噴泉般噴射出來,這種流法,要不了多少時間血就會流干。
這一劍刺得很深,鐵錘大聲地咳嗽著,每咳一下,都有大股的鮮血涌出來。由于失血過多,他的臉色蒼白,但卻出奇的平靜,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雪漫天,沒有責怪,沒有失望,有的是無畏和信任。無論如何,他總是信她的,哪怕是--死。
在鮮血濺出的那一瞬間,雪漫天向后退了一步,明明相隔甚遠,那鮮血卻仿佛就要濺到眼里。而她的眼,卻始終都沒有眨一下,死死地盯著那劍尖,右手緊握成拳,左手攥著蕭然的衣袍,越攥越緊。
蕭然挺直了身軀,任她靠著,這個時候,他有種感覺,若是他跟著退后一步,她有可能就會倒下去。這種時候,是個男人都應該挺住。
他們挨得是那樣的近,他甚至可以清楚聽到她心跳的聲音,急促狂亂、洶涌澎湃,絕非她看上去那樣冷心絕情。她應該還是在乎鐵錘的吧,可她為什么不干脆把嗜毒珠交出去,讓他少受些苦呢?
“當真是個狠心的女人!”黑衣人首領突然感嘆了一聲,他沒有想到,雪漫天真的是見死不救,那么,他殺了這個莽漢又有什么用呢?人活著還可以用來威脅她,死了可就什么用都沒了。
一腳將鐵錘踢到一邊,讓同伙給他止血療傷,看著他渾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不由冷哼道:“為了這么個又狠又絕的丑女人,連命都不要了,值得么?”
鐵錘一聲怒吼,憤恨地看著他,隨著吼聲,頸上的傷口迸裂。
真是個死心眼兒的人,自己都這樣了,還不許別人說她的不好。黑衣人首領搖搖頭,突然間有些同情起鐵錘來,“我說得不對么?就算你為她死了,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遇上這個軟硬不吃的女人,還真是件令人頭痛的事,殺,殺不得;打,也不見得打得過。自己一行七人,有兩人短時間內無法恢復戰斗力,反而要人分心照料,能動手的,最多也就四人,而那女人至少要用兩人才能對付,剩下的兩個對付那個白衣男子,黑衣人首領自問沒有必勝的把握。不說別的,光說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到他的身后,這份輕功,他就自愧不如。
反正眼下還沒找到那女人的軟肋,如果硬撞硬,除了兩敗俱傷之外,他想不到第二種可能。而這,與他的初衷相去甚遠,找不到嗜毒珠,就算殺了那女人,還是于事無補。不如,暫且退去,另尋機會,只要是人總會有弱點,他不相信,她能夠例外。
想到這里,黑衣人首領一聲令下:“退!”
黑衣人接到命令,摻扶起受傷的同伴,另兩人架起鐵錘,井然有序地向山谷入口處撤退,黑衣人首領斷后。
這就……退了?
雪漫天本來做好了準備,想要大打一場的,見到黑衣人向后撤退,錯愕了好一陣,等她反應過來,想到鐵錘還在他們手上,急忙追了過去。
“把人給我留下……”話還沒有說完,雪漫天忽然“啊”地大叫了一聲,身子向一邊倒去。
變故突生,雪漫天艱難地支起身子,坐在地上,放眼看去,黑衣人已經退到了谷口,要追已是來不及了。而那黑衣人首領,在出谷之前回頭,大聲道:“想要他活命,就拿嗜毒珠來換,我在湖州城恭候大駕。”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
可恨!雪漫天一掌打在草地上,心中憤恨難平。不過,他們既然想讓她用嗜毒珠來換鐵錘,想來鐵錘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她的心里總算安穩了些。
“你怎樣了?”耳邊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隱隱帶著幾分焦急,蕭然見她突然倒地,急忙奔到她身邊,將她扶住。
“啊,痛!”雪漫天抱起右腳,后知后覺地叫了起來。只見她的右鞋底上嵌著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血一滴滴的順著那東西滴下。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星月卻尚未顯現,看不清具體情況,蕭然將雪漫天打橫抱起,回到大木屋內,將油燈點起,四周一下子亮了。
蕭然將雪漫天放在凳上坐好,替她察看傷情,一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一顆鐵蒺藜嵌在她的腳底,在油燈的照射下閃著詭異的藍芒,暗器有毒!蕭然在雪漫天小腿上點了兩下,封住上行的血脈,撕下一塊衣角,包著手,捏住鐵蒺藜一角,用力一拔。
只聽得雪漫天“啊”地一聲悶哼,鐵蒺藜從她腳上拔了下來。
蕭然將鐵蒺藜拿到她眼前,“這毒你能解么?”他沒有忘記,她是幽蘭谷中人,醫術應該不算差,身上多少也該備著些解毒的藥。
雪漫天仔細看了看,還讓蕭然拿近讓她嗅了嗅,最后嘆了口氣,“解倒是能解,可不巧的是,這藥剛好用完了,要現配的話,還得等上個一兩天。”
等上個一兩天?她說得輕巧,難道她沒看到嗎,她的腳已經腫成了個大饅頭,傷口處烏黑一片,別說一兩天,再過一兩個時辰,毒性就會漫延到心臟,到那時,真的是神仙都難救了。
“你怎么一點都不急?”蕭然沒好氣地問,他氣他自己,為什么比這個當事人還要著急?
雪漫天手一攤,“反正都沒有現成的藥,著急有用嗎?大不了是個死。”
她倒是想得通透,生生死死的輕易掛在嘴邊,真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姑娘說出來的話。
蕭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從靴子中拔出一把小刀,在油燈上過了過火,刀形小巧,卻寒光冽冽,火烤之后也不見變色,絕非凡器。
蕭然拿著小刀,走到雪漫天跟前,蹲下身子,將她的右腳抬起,薄唇輕啟,說道:“忍住。”執起刀,就向她腳底刺去……
“停……”雪漫天嚇得魂飛魄散,一連聲的叫停。他這是要做什么,要將她的腳跺下來嗎?就算是要給她祛毒,也不用這樣吧!到時候她毒去了,腳也沒有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此舉才是萬萬不可!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