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yī)院各位院判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抹著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液,低垂著腦袋大氣也不敢出,整個幽蘭殿都籠罩在低氣壓中,輕紗床榻上的蘭妃正昏睡著,臉頰慘白,好不虛弱。
“回皇上,為臣惶恐。小皇子未能保住。”張?zhí)t(yī)控制顫抖的身軀,心里哀嘆著,這可是皇上登基以來的第一個皇子啊,沒想到竟然沒有保住。
赫連玉抿著嘴唇,以往溫潤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殆盡,潤朗的眸子也滿是深沉,垂著眼簾,讓人看不清他的內(nèi)心世界。
太后在小安子的攙扶下,雍容高貴的氣質(zhì)也讓自己來不及出世的小皇孫給磨平了,精銳的眼眸也疲憊不堪。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后將怒氣發(fā)泄在蘭妃的貼身宮婢上。
“回太后……是赫連……王妃害的娘娘流產(chǎn)的。”紅錦顫顫巍巍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講出自己看到的事實。
“赫連王妃?”沒想到會是她,“你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一遍。”視線落在殿門外等著的夏沉魚身上。
“娘娘見王妃一個人在宮里很是孤單,就想邀請她的到幽蘭殿做客,哪知赫連王妃并不愿。娘娘只好就此分別,誰知就在道別的時候,赫連王妃撲向娘娘,奴婢想要去拉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嗚嗚……娘娘那么善良,見王妃一個人,還邀請她來做客,可她怎么可以那樣對待娘娘啊……”說道最后,已經(jīng)泣不成聲,好不憂傷。
太后聽了震怒,蘭妃在宮里一向很是和善,對待下人也無過多呵斥,她邀請夏沉魚這件事自是不會有異議的,那就是夏沉魚不知好歹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赫連玉威嚴(yán)的說道:“赫連王妃有謀害皇子的嫌疑,關(guān)進天牢,吩咐刑部測查此事。”眼睛看向門外的夏沉魚,平靜的說道。
太后認同的點點頭,這件事不能不明不白的就了結(jié)了,竟然謀害龍種,若是第一次沒有嚴(yán)懲,那以后這樣的事會更加囂張的。她在后宮沉沉浮浮了二十多年,深知那些陰暗的一面。一個皇子順利的誕生,太難。而她也并不想輕易放過那人的女兒。
聽到赫連玉的話,芍小七捏了捏廣袖里面的手掌,沉默不語,在這個時候無論說什么都是白說,還是節(jié)約一點點口水吧。
“姐姐怎么吧?怎么辦?”喬妙靈無措的來回踱著步,看向芍小七的眼神閃爍著,她沒想到那一推,會害的蘭貴妃的孩子流掉。但想想,這對她并沒有壞處。
“沒事,不就蹲大牢嗎?就當(dāng)公費旅游了。”芍小七見妙靈著急的五官皺成了一團,笑著安慰道。
她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夏沉魚:“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說些聽不懂的話。”真不知她是傻還是太過樂觀表哥會放過她。
“難道著急的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就沒事了嗎?”話剛說完,兩個侍衛(wèi)就前來,拉住芍小七的雙手準(zhǔn)備押往天牢。
“放開,我自己會走。”掙脫了兩個人恥辱的鉗制,整理好衣服朝天牢走去。
兩個侍衛(wèi)對望一眼,一前一后跟著。
太后又詢問了梅妃和妙靈,得到的說辭和紅錦的所差無幾,心里更是肯定了幾分這件事和夏沉魚是密不可分的。看了看躺著的蘭妃,疲憊的按了按眉心,涂滿牡丹紅的豆蔻輕輕掐進眉心里,皺皺眉吩咐下去:“照顧好蘭貴妃,別讓她烙下病根。”
“是。”紅錦恭敬的說道,看向床榻之人,苦澀不堪,娘娘好不容易懷上了龍種,再過幾個月就臨盆了,誰知被那赫連王妃給……哎,也不知娘娘醒來后會怎樣啊。
在福安的攙扶下,拖著沉重的腳步,回了寢宮,今天的事對于她來說還是很沉重,畢竟那是自己兒子的第一個孩子,而且對以后蘭貴妃榮登后位百益無一害。搖搖頭,她還要去面對蘭貴妃她爹那一關(guān)呢,煩躁的跨出了幽蘭殿。
“你們退下吧。”赫連玉揮手讓幽蘭殿里的人權(quán)都出去,看向靜靜睡著了的人。
“是。”語氣中多了幾絲生氣,太醫(yī)和宮女全一涌而出,就害怕皇上一個怪罪下來結(jié)果了自己,有了這句話,終于松了口氣。
撩起衣袍,坐在床沿上,看了看蘭貴妃,嘆了口氣,他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有了,雖然他并不樂意要這個孩子,可現(xiàn)在竟生出幾分遺憾來,想過任何人,翩翩他沒想到讓這個孩子消失掉的人竟然會是她。可他還是不相信阿魚會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以前的阿魚別說殺人就是看到宰殺的雞鴨也會害怕很久的。
蘭貴妃悠悠轉(zhuǎn)醒,看到身旁之人,想要起身行禮,但肚子傳來疼痛,不得不阻止了動作。手親親附在肚子上,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皇上,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呢?”低頭看到自己平坦的肚子,淚已決堤。
“蘭兒,孩子沒了,我們還可以再有的。”赫連玉輕輕擁住蘭貴妃,溫柔的安慰著,這個女人的父兄可是那老女人的人。
“皇上……昨晚還夢到我們的孩兒在花海里對臣妾笑呢,可是今天就……”哭倒在赫連玉的懷抱里,肚子還在隱隱作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已經(jīng)失去孩子的事實。
“恩……等蘭兒身子好了,我們就再要一個孩子。”赫連玉溫柔的擦掉蘭貴妃的淚水,眼里深沉無比。
“皇上,你去忙政務(wù)吧。蘭兒想要休息了。”她一直都是個知進退的女人,就算現(xiàn)在也必須是。退出赫連玉的懷抱,躺下閉上眼睛,淚水還是從眼角不斷的滑落。
赫連玉輕嘆了口氣,給蘭貴妃扯了扯被子,“別吹風(fēng),現(xiàn)在你身子弱。朕晚上再來看你。”說完走出了幽蘭閣。
等到赫連玉走出了幽蘭閣,蘭貴妃睜開了眼睛,那雙以往溫柔的眼眸纏滿了毒液。她的孩兒絕不會白死的。
“小安子,吩咐下去,讓他們好生照料著蘭貴妃,出了任何差錯為他們是問。”
“是。”小安子轉(zhuǎn)身這會幽蘭殿。
赫連玉揉了揉眉心,蘭貴妃的父兄是西北方得兵馬元帥,掌握著全國三分之一的兵權(quán)與那女人一個鼻孔出氣,赫連銘又掌握著另外的三分之一兵權(quán),而他手里也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兵權(quán),且還不是自己完全能控制的。
芍小七被請進了天牢的最深處的那間牢房里,看到牢里的環(huán)境,來了個夸張的深呼吸,自我安慰的笑了笑:沒事,沒事,不就是睡稻草嗎?以前在二十一世紀(jì)也是睡過的,就當(dāng)作重溫兒時的舊事吧;不就是老鼠蟑螂嗎?沒事,選擇忽視吧。
艱難的在肆虐的老鼠中前行著,砰的一聲,牢房被鎖上了。
一只老鼠停在芍小七的腳下,她敢肯定那只老鼠一定是在齜牙咧嘴的嘲笑她。抓了抓衣擺,閉上眼睛,嗖的一聲沖到牢門前呼喊著:“來人啊!我要求換牢房!”扯著喉嚨手穿過那些柵欄揮動著。
“嚷什么嚷?進了天牢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出去嗎?還是省省力氣吧!”一個挺著啤酒肚的,滿臉橫肉的牢頭兇惡無比的喝道。
芍小七吞了吞口水,那人的面目太恐怖了,一看就是窮兇極惡的歹徒樣,比她更像犯人吧。倏然,一團褐色的東西爬上她的繡花鞋,囂張的搖著尾巴。
“啊!”一聲驚天動地的叫喊聲沖破云霄,天牢外的守衛(wèi)互看一眼,心照不宣,這個犯人也太不經(jīng)折騰了吧。
“叫什么叫,再叫就用刑了。”那個兇惡的牢頭怒瞪著芍小七。
“用刑吧,只要你給我換牢房,我不要住這里啊,好多老鼠。”沒錯,芍小七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這四只腳的老鼠。想到它的尾巴,爪子,尖嘴,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嗚嗚……反正她有‘神功附體’只要別把她的腦袋搬家,挫骨揚灰,挨鞭子什么的也行。
牢頭吃驚的張大嘴,他在天牢里呆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主動要求用刑的犯人,且還是一個弱女子。天牢里的那些酷刑就他一大老爺們看了都受不了呢。
“獄警同志啊,你就給我換間干凈點的牢房吧。”芍小七努力爭取著微如塵埃的希望。
“不行,進了天牢無論是誰都一視同仁。”雖然聽不懂她的獄警同志是何意,但還是秉公守法的拒絕了。
芍小七不甘的趴在柵欄旁,“喂!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赫連王爺?shù)耐蹂!避浀牟恍芯蛠碛驳模者B銘可是威名遠揚,她作為他的王妃應(yīng)該能沾沾光吧?
“王妃?”牢頭斜著眼,很是不屑的問道。
她以為他是懷疑,扯了扯身上的一品夫人的朝服:“看到?jīng)],這可是一品夫人的朝服呢。”咱可是雙重身份雙重保險。
“哼!你左邊牢房的可是已故南月的威龍將軍的獨子。你右邊牢房的可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到了這,靠關(guān)系是不行的,天牢豈是別的地方能比的?”牢頭指了指左右兩邊的牢房鄙視的說道。
兩人身上的白色勞服已經(jīng)變成了灰色的,頭發(fā)凌亂不堪,根本看不出他們的模樣。無力的松開手,看來靠關(guān)系是行不通的呢。
牢頭見那人不再嚷嚷,往一旁走去,這犯人還真天真,進了天牢還想著用身份壓人?哼!想當(dāng)年這里還關(guān)過貴妃呢。
因為害怕那幾只亂竄的老鼠,芍小七只能坐在牢門處,以此減輕老鼠們的騷擾。
深秋的緣故,夜里寒氣重,睡著了的芍小七被凍醒了。
縮了縮身體,抱作一團,搓了搓手,還是暖和不起來。
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跳跳吧,或許會好點。想來想去,也只想起了讀書時那會無比痛恨的廣播體操。月光從小窗戶了灑落進來,本就雜亂的牢房更是凄涼冷清。左右兩旁的兩個犯人倒是睡的挺沉的,芍小七想,或許他們是男人的緣故身體好。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芍小七數(shù)著節(jié)拍,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歇。
許是聲音吵醒了那個以前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深夜的牢房里很是清晰。
“對不起,吵醒你了嗎?我睡不著,才……”芍小七停下動作,歉意的看向醒來的那個老頭。
“沒事,你肯定冷的睡不著吧?”老人靠近芍小七的牢房,淡笑著問道。
“恩,太冷了。”
“我起初來的時候也覺得冷,但是習(xí)慣習(xí)慣就不冷了。”
“爺爺,你是怎么進來的?”芍小七八卦因子復(fù)活了,反正也睡不著不如找個人聊天打發(fā)時間。
“貪污賑災(zāi)款和濫用私權(quán)。”
“哦。”芍小七想,這人以前肯定有錢的不得了。
“你呢?”那個老人抬眼問道。
“謀害龍種。”想了想,應(yīng)該是這個罪吧。
老頭疑惑的抬起頭:“后妃?應(yīng)該是關(guān)在冷宮吧。”
“不是,我是赫連王妃。”搖搖頭,否認道。
“哦。”
“恩。”
久久的沒有回應(yīng),看過去,發(fā)現(xiàn)那個爺爺已經(jīng)睡著了。
她害怕又打擾到別人,只能蜷縮著吸取不多的溫暖,迷迷糊糊的,竟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