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發現尸體的人,是葉芙蓉的丫鬟,叫綠兒。
當時她要進屋來收葉芙蓉吃剩的碗,可見她只是趴在那里一動不動,即使喚她她也不醒,像是睡得很沉。如果要是別的丫鬟恐怕也不能發現異樣,可是綠兒不同,她已經在身旁服侍葉芙蓉很長時間,自然清楚她的作息。
她從來不在白天睡覺,即使是累極了。
所以立即上去查看,誰知她只是輕輕一碰,葉芙蓉整個人就栽倒在了地上。
綠兒只記得當時她大叫了一聲,滿腦子里都是她驚恐圓瞪的雙眼,沒有任何血跡和撞傷的痕跡,只有僵硬的身體和無聲的控訴。
尸體交由太醫院檢查,只經過了三天時間就做出了診斷,他們給出的尸檢診斷是,尸體身上無傷痕、血跡,雙目圓睜,口唇青紫,初步診斷是中毒而死。
于是人們一窩蜂的去調查她生前所食的桂圓蓮子羹,本以為這案子很簡單,只是有心之人投了毒在那碗羹里,目的也很明確,她死的前一刻剛剛公布了葉芙蓉的領舞之位,自然是有人嫉妒,甚至嫉恨她。聽說。葉芙蓉在除她之外的九人當中,關系處的相當不融洽,所以因嫉恨而殺人也不是不可能。
本以為只要找出那個人就可以結了案,既然知道了殺人手法就可以很容易的找出兇手。一切即將要守得云開見明月的時候,誰知天不隨人愿,剛剛太醫院公布,死者生前食用的那碗羹里,并沒有毒。
羹里沒有毒。
一切的猜測和斷定瞬間崩塌。
這就是原本看似很簡單的東西,都有一個復雜的答案。
原本看似很復雜的東西,又有一個很簡單的解釋。
這就是事,沒有事就沒有情。事情往往存在于一個因果當中,只要它轉動,只要它循環,往往事情還會回到最初的起點。
事情又過了兩天,太醫院又宣布,此人尚未查出死因,于是整個案子又陷入了無盡的等待當中。
經過這件事之后,整個摘芳園就被關了禁閉,不許人進,也不讓人出。
聰明的都會采取明哲保身的戰略,該消停的時候就要安靜下去,千萬別給自己找麻煩,尤其是在這非常時期。
就連異常活潑的陳圓圓也蔫了下去,她的解釋是,園子里沒有人氣,成天陰森森的,叫人都吃不進去飯。
顯然她的蔫是與吃不進飯直接掛鉤的。
而水月也是成天憂心忡忡的,鮮少見他出屋,每天看見他的房門都是緊閉著的,若是心情好出屋了,依然沒見他當時調戲紫心的風采。
而紫心,天天給她的山茶花澆水,也不練舞了,陳圓圓也沒精神拉著她出去了,即使有精神也拉不出去了。于是干脆就專心的照顧起她的花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每天與鮮花為伴,就數她過的最悠哉了。
依然每天都會有義禁府的人過來審問,也會經常有些人輪流來守夜。生怕一不小心又鬧出人命來,那摘芳園可就改名為義莊了。
不過顯然大家都已經是這么以為的了,走過路過都在指指點點這間屋子里是死了人的快離它遠點,免得沾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之類的話語,想必如果若是活著的芙蓉聽見了,也會暴跳如雷的吧。
顯然輿論的力量是驚人的,經過人們這么一討論,一傳十、十傳百。只過了幾天寺豊的圣上就下旨來,七天之內必須查出兇手,如果查不出,那么就立刻卷鋪蓋回家,別說什么舞姬獻舞了,恐怕連圣上的面都見不著。
整個摘芳園上烏云密布,許久不見晴天。
“為何這幾天悶悶不樂?”
如清風般的聲音,頓時心里舒服了很多。只見慢慢搖頭,開口道:“也沒有悶悶不樂,只是最近摘芳園里死了個人,弄得我山茶花都不愛開了。圣上沒聽說。嗎?”
說完抬眼看向他的,他依舊給她個側臉,語氣淡淡的:“聽說了。”
葉芙蓉么,自然會聽說。
然后轉頭黝黑的眼睛看著她,像一汪深潭:“只因為她死,所以你的山茶花才不愛開?”他順帶著給她夾了個肉丸,柔聲道:“快吃罷,這些天都餓瘦了。”
紫心點點頭,夾起碗里的肉丸毫不猶豫的吃了下去。這兩人相處的自然程度就好比相識多年的好友,是那樣自然而不做作。
“花也并非是因為她,只是這些天烏云密布,不見陽光。不但舞沒辦法練,而且圣上還下旨說。要七天之內找出兇手,不過這似乎不太可能。”
她頭疼的訴說著,眼看著辛苦這么多天的成果,就要隨風而去了,心里自然是很郁結。
如果沒機會面見圣上的話……那豈不是她的皇后做不成?她的皇后做不成,那就代表她根本沒有機會去找她的家人,如果皇后做不成,那豈不是她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
之后她越想越郁結,瞬間把肉丸弄成了馬蜂窩。
她一系列的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只見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你為什么想做舞姬?”
紫心被他問的一愣,難道要說。我為了恢復幾年前的記憶?那她就等于承認她不是高廉泰了,立馬會因為欺君之罪打入大牢。抑或者是她很喜歡跳舞?一看就是假的,一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不愛打仗,只愛跳舞,那恐怕也會讓他心生疑惑。
于是,最安全的說。法是……
“我自然是想當皇后。”她坦白的說。不論一切其他的目的,她的主要目的就是能當上皇后。這當然也算不上是欺君了。
“哦?”青蓮輕輕的挑了挑眉,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感興趣。“為什么?”
“因為……寺豊的國王公正廉明,是百姓福。”而且,她是在這里被老爹救起來的,自然她的記憶都應該在寺豊。
紫心被他具有壓迫感的視線,壓的喘不過氣,于是別開眼睛,顧左右而言他。“而且,寺豊的皇宮也很漂亮。”
她不敢抬眼看他,直覺頭上的實現冰冷,只是低著頭擺弄著碗里的菜。直到青菜被她折磨的殘破不堪,才聽到上方傳來冰冷的聲音。
“據我所知,此次的慶生宴,是慶祝寺豊國君主的八十大壽。選皇后之說。只是謠傳,最多就是哪個皇子相中了你,做個妾罷了,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做?”
只見他臉上露出殘酷的表情,冷冷的看著她。
如果是填房的話,紫心想。豈不是她的愿望都成了泡影?只是小妾而已,根本沒有說話的權利,那她的記憶就不能恢復、也不就是說。她找不回原來的自己,而且還要受人限制,看人臉色?她明白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雖然沒有親身體驗過,不過她還是懂的,想到以后要過那種生活,倒不如一刀了解她算了。
“還有……一個堂堂護國大將軍,怎么會淪落到做人的填房?雖說。是皇親國戚,不過這么一想,你的姥姥和哥哥臉上也會過不去的吧?”
姥姥?哥哥?劉紫心先是疑問,隨后豁然開朗,堂堂的大將軍自然會有親人,難道她和她一樣失去記憶么?
不過試想到,她要是真和她一樣,失去了記憶呢……
想到這里,左邊腦部的神經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紫心皺皺眉頭,最近頭疼越來越頻繁了,雖然是那種能忍受住的疼痛,但依然感到不適,她扶住額頭,黑白分明的眼神看向他。
只見對面那依然水青色衣衫的男子,收起了剛才攝人的銳氣,如春花般燦爛的面容,溫暖而陽光。
忽然對著她溫柔寵溺的一笑,如夏花之絢爛。
“我們一起回去見你家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