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一頓發泄后,才肯放手讓小悠回到體育中心。比賽將要進入尾聲,G大籃球隊的勝局已定,隊友們越打越輕松,猶如一場娛樂。而此時重新看到小悠的陸石熱情再起,在結束的哨聲響起前,又是一個線外遠投。
漂亮的三分球!裁判的哨聲響起,陸石為這場比賽畫下了個完美的句號。場上場下瞬間沸騰,陸石的隊友集體抬起了今天的“功臣猛將”,嬌俏美麗的拉拉隊美眉們不斷向陸石投來愛慕的眼神和飛吻,看比賽的同學也一致將所得的吉祥物扔向賽場中心。陸石激動萬分,此時他唯一想要一起分享這份快樂的人,就是伊小悠。好不容易掙脫開隊友,陸石就是馬上來到了小悠面前,“小悠,我贏了。”他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我知道,恭喜你。”小悠勉強擠出了微笑,她真心恭喜陸石,可不管她怎樣努力,她還是無法將痛楚掩藏得不露聲色。
“你怎么了?”陸石看出了小悠的異樣。“陸石,左凡他,他輟學了。”小悠哽咽,就在剛才蘇靈這樣告訴她,她熱辣辣的眼神灼燒著小悠,讓她不能自欺這是個玩笑。“輟學?”陸石吃驚,“為什么?”陸石雖然不喜歡左凡,可從某些方面他必須承認左凡不同于一般男生,他盡量不將左凡的輟學與那晚他在左凡面前吻小悠的事聯系在一起,那樣會讓覺得自己有些小人。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也許是因為其他。可不管因為什么,他這樣做都是在生生毀去自己的前程。”小悠當然有理由這么想,左凡雖然很聰明,可現在的社會多么現實,沒有經驗就必須擁有高文憑,左凡中途輟學讓他的父親就此和他斷絕了關系,今后的他要如何生面對生活,他能吃得下這么多苦嗎?“我必須去找他,阻止他這么做!”小悠說著就準備朝體育中心外跑,陸石一把抓了她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在小悠趕去左凡公寓的時候,她給左凡撥去了一個電話,可得到的回應是這個號碼已經停止使用。小悠的心像針扎一樣難受,從G大到左凡的公寓,她一路狂奔。人在極度焦急迫切的時候,會忘記還有代步工具這么一回事,奔跑一種上天賦予人最原始的本領,那或是對欲的一種追逐,或是對生的一種渴望。而本著對人性的敬重,神話與傳說也從不吝嗇于對奔跑這一主題進行歌頌,因此就有了“夸父追日”,有了“斐迪辟的喜訊”,不管在這些流傳的故事中稱贊的是一種怎樣的精神,但無一可否的是,所以的精神都是通過奔跑得以體現的。所以,當你的身心開始為世事所乏時,邁開步伐,拋開憂擾,你的雙腳會帶你通往心的方向。
小悠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陸石在后面一直追,一直追。有時候人的選擇和視線一樣都是成線段性的,你一直看著前方的端點,自然成習慣的忘記了周圍和后方,你看不到周圍是否有人為你駐足,也看不到身后是否有人追逐,小悠雖然選擇了放棄左凡,可她對他的愛,卻像是連接好的線段承載悲喜固執得延伸向左凡,然后結結實實得扣上扣,任憑陸石如何用盡全力也終是無能為力。如果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不公平的事,那便是愛情。
咚咚咚,咚咚咚,小悠將左凡公寓的門敲了又敲,可還是沒見有人來開門。“你們找誰?”小悠和陸石轉頭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從隔壁的門里探出頭來備受騷擾得問道。“不好意思,大姐,你知道這家人什么時候回來嗎?”陸石問。“我已經有兩個月沒聽見這家有人進出了,就連開門聲也沒聽到。之前也有人來過,敲起門來也像你們這副打家劫舍的模樣。”中年婦女埋怨,而她口中說的之前那個人就是左凡的媽媽。
自從左凡私自輟學以后,他就斷絕了和家里的聯系,手機號碼也換了,左媽媽幾次來公寓找過兒子,可門鎖是新的,門前毯下也沒鑰匙,就算左媽媽再怎么用力敲門也沒人理會她。
“那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嗎?”小悠又問。“我怎么知道。”中年婦女砰得關上了門,留下小悠和陸石愣愣得站在那里。“小悠,我們走吧。”陸石對小悠說。小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電梯,怎么走出的公寓大樓,她再也見不到左凡了嗎?小悠滿腦子重復著同樣的一個問題,她看不到紅燈,她看不到身后飛馳而來的貨車。
貨車越駛越近,鳴笛刺耳,小悠緩慢的轉身,發現一輛裝載著滿車貨物的貨車迎面而來,就在貨車飛身而過的前一秒,小悠的身體被猛烈的一拽。當她陷入那個寬大的胸膛時,小悠曾有那么一刻期待過左凡,“你瘋了嗎?”陸石怒吼。小悠迎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不是左凡,永遠也不可能是左凡了,她開始哭泣,用盡所有力氣去哭泣,誰也不可以阻止她。
在開始之初,小悠以為選擇放棄左凡,放棄這段愛情,已是最讓她切膚的疼痛。如今,當她真真正正的感覺自己將有可能帶著這份深深的遺憾永遠無法再見左凡時,她才強烈的意識到,有過輕薄如泡沫的奢望最終也都破滅。她想偶爾悄悄看看他的幻想,也被殘忍的摧毀。有些人,一轉身便是一輩子,有些人,你再回首他已不在那里。
那個下雨的夜晚,左凡帶著恨離開,那時他就發誓從此不再相見,從此不再深愛。小悠注定將是他永遠好不了的傷疤,他做不到獨自舔舐傷口的同時又看著“兇手”的幸福與快樂,他還沒有那樣的大度給予她祝福,所以他只能離開。
當然,小悠只是左凡輟學的導火線,他的這一不被人理解的行為,其實是經過深思熟慮后的決定。假若說沖動是左凡個性使然的行為,那么思想與睿智則是指引在這種行為之后的有力支撐。在左凡決定放棄學業與盧子豪共同耕耘他們的夢想的時候,他就想到了自己將會面臨的境遇。其實,左凡感謝他的父親,因為他的決絕讓左凡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夢想;因為他的決絕讓左凡有了極大的自由發展空間;因為他的決絕也讓左凡夢想的實現更富意義。
在賣掉了自己的工作室后,左凡拿著自己的原始基金與盧子豪會合,攜手經營起早就策劃開的夢想之路。每一段道路的開啟,總是需要披荊斬棘,甚至浴血奮戰,而這樣的過程讓兩個青年的熱血青春為之沸騰。
當干上的枝芽相互分離時,即使彼此已朝著不同的方向,也還是要努力向前延伸,一直等到分支繁茂再次相連的那一天。今天撕扯分裂的痛楚,在遠遠過后的未來回看可能就是一種新的開始與希望,有的時候,我們越是想要握緊就消失得越快如同流沙。若我們試著擦干因為失去摯愛而流下的淚水獨自不懈生長,總有一天,在我們成為參天大樹的時候以一種平靜莊嚴的姿態低垂而下,那時我們就會發現,曾經自以為早已各自天涯的依戀,原來伴隨著不斷壯大的根系扎入了更為深邃的靈魂。
三年后。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床頭邊的手機不斷響鈴振動,小悠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將手機塞入枕頭底下以減少噪音。
臥室里有些凌亂,小悠昨晚脫下的衣物被隨便丟棄在地板上,書桌上的打印機旁各式文件零零散散的擺放著,而桌下的垃圾桶里塞滿了用手揉過的廢棄4A紙,有些甚至滾落到了地下。
鈴鈴鈴……枕頭里的手機振動小悠頭疼。
“喂”小悠終于皺著眉頭,用沙啞的嗓音接起電話。“伊小悠,難道晉升的第一天你就想遲到啊?”手機那頭的聲音急促有力,不愧是升級主編后的聲音啊,小悠心想,可是當她拿起鬧鐘的時候才真的發現自己完全睡過頭了。小悠尖叫一聲,丟下手機急忙從床上滾了下來,抓起地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喂,喂,喂,我說小悠,你到底起來了沒有啊?”手機里還是不斷傳來催促的聲音。“起床了,張總監那里你幫我掩護一下。”小悠穿完衣服,對著電話里的蕭茜拜托道,然后慌慌張張掛了電話,跑進浴室隨便抹了一把臉就沖出了家門。
太陽照在臉上讓小悠有些睜不開眼,她披著外套挎著包包頭疼欲裂得站在馬路邊攔的士,可揮了好久的手,就是沒有一輛的士為她停下。最后就在小悠快要絕望之際,一輛亮著空車的的士朝小悠這邊開來,小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向司機揮手,誰知司機卻完全無視她似的翻下了空車示牌。這可讓小悠著了急,她立馬沖到這輛的士前面,試圖攔下它。由于小悠的行為完全出乎司機的意外,要不是他及時剎住了車,小悠這會兒就該躺在救護車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