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沉思,眼睛卻絲毫沒有離開他手中的寒熙,只見寒熙那清澈的雙眼,期待地看著他。他抬頭看見黑影的后面,一把銀槍閃現(xiàn),“那你想怎么樣?”他試圖分散黑影的注意力。
“讓我?guī)е@個孩子離開?”黑影提出他的要求。
“那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傷害這個孩子?”
“她是我的護身符,我怎么會......啊!”話未盡,他吃痛地尖叫,一手沒握住,寒熙掉落在地上。古神飛身上前,接住寒熙,他祭出捆仙繩,頓時把黑影困住,直到他縮成一只黑色的小鳥。
他低頭看懷里的孩子,已經(jīng)昏厥過去了。他把捆仙繩交與手持銀槍的男子,解掉孩子身上的繩索和塞在嘴巴里的布團,雙手發(fā)出金色的仙氣,緩緩輸進那個孩子的體內(nèi)。孩子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睜開那雙清澈的雙眼,“救我母親!”她吃力地說道,眼睛看向洞穴。
他抱著孩子慢慢地走進洞穴,看到一個女子,頭發(fā)蓬亂,渾身流著紫色的血,衣服沒有一處完整,他的心突然覺得好痛。他放下寒熙,伸手解開那女子身上的繩索,亦緩緩地往她體內(nèi)輸送仙氣。過了好久,女子的雙手才有了一絲動靜。他更加大力地輸送仙氣,女子緩緩地睜開雙眼,卻瞪得特別大。
“母親。”寒熙輕輕地依偎在靜兒的身旁,伸手擦去她臉色的泥土和血跡。
當她的臉清晰地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吃驚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是?”
靜兒吃力地向他伸出那滿是血跡的手,他激動地握住,“你是那個女孩?”
靜兒點點頭,卻說不出話,她拾起寒熙的手,交到他的手里,“她......叫......寒熙,寒水......有情......,人間......熙怡......”說完,她的手便脫力的從他的雙手之間滑落,雙眼重重地閉上,嘴角卻露出一絲的微笑。
她終于再見到他了,雖然只是一面,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叫什么,終于再見到他了。
“母親!”寒熙哭叫著,可是靜兒再也聽不到。古神緊緊抱著寒熙,不知所措。
八年前追擊邪魔至幻湖,見到這個女孩,在漫天的蒲公英叢中彈著琵琶,她的樸素,她的純真,她的美麗,讓他的心動了。
他問她為何笑得如此燦爛,她說沒有不笑的理由啊!她問他有何煩惱,他說寒水有情,人間熙怡。
短短地兩句話,也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對話,從此一晃就是八年,昨日聽聞有邪魔襲擊了幻城,他急忙趕來,不知道會傷到幻城多少百姓,不知道會不會傷害到她。八年未見,不知道她是否會再記得他,不知道她是否早已嫁作他人婦。帶著小小的期盼,他想馬上來到幻城。可是萬邪山的封印未完結(jié),若是一個不小心,十年的辛苦全部白費,人間會再次陷入險境。他安排好人員留守,布置好各個角落,讓眾天神繼續(xù)封印,才能趕過來,奈何一切都已晚矣,他還是來晚了。
她,叫寒熙,寒水有情,人間熙怡。她,是他和她的孩子。也許,這樣就該滿足了。
曾經(jīng)有這樣一段愛情,兩個人只是匆匆見過一面,卻永遠地留在了彼此的心里,一別就是八年,再見面時,卻已是生離死別。他們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卻永遠無法忘記。
躺在瑤池的棉花椅上,寒熙覺得渾身酥軟,卻依舊無法動彈。雙腿的疼痛,讓她覺得窒息,卻哭不出來。
“哎呀,這是誰啊?瞧瞧我們神界什么時候多出了這么個殘廢啊?”不遠處,一群小孩嘲笑她。
寒熙沒有理會他們,在人間的時候,早就習慣了那些小伙伴們的欺負,沒有他們,寒熙依舊可以過得很好。寒熙想起了阿郎,那個白衣飄飄,在蒲公英叢中為她吹曲的孩子,是他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嘲弄她,是他背著她氣喘吁吁地下山,是他用一支玉簫吹出了她的心聲。
想起那個夜晚,她沒有理會他躲進屋里了,沒想到一別就再也相見無期。阿郎,你有想寒兒嗎?你會找寒兒嗎?寒熙突然好想回到人間去,只要能和阿郎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了。可是,她的腿動不了。
那群孩子見寒熙無動于衷,便來氣了,上前挑釁道,“不知道哪來的臭要飯的,跑到仙子的毛絨椅上撒野來了。”
“據(jù)說是古神在人間撿回來的。”另外一個孩子笑著說道,眾人哈哈大笑。
寒熙伸手一拳揍向為首的那個人,雖然她只是個小女孩,還受著傷,但是這一拳卻集中了心中的憤怒,力道十足,那個男孩吃疼得“哎呦”一聲。其他人急了,兩個人上前一人拉住寒熙的一只手,把她拖到地上。
為首的那個男孩捂著受傷的左臉,走到寒熙跟前,一腳踢向寒熙的肚子,寒熙不經(jīng)意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她咬咬牙,沒有啃一聲。
男孩見狀,更加憤怒,伸出右手揪起寒熙的頭發(fā),發(fā)絲牽動她的頭皮,感到生生的疼痛。寒熙沒有一點示弱,憤恨得瞪著那個人。男孩甩手,給了她幾個耳光,她露出血紅的牙齒,輕輕地作笑。男孩見狀,怒火中燒,忽的轉(zhuǎn)身,指指身后的荷塘,“給我丟下去!”那兩個人便拖著寒熙往荷塘走去。沉重的身子在不光滑的石子路上摩擦出一條血路,她覺得身體好像被抽離了。當身子懸空飛起,掉入池塘的剎那,冰冷的池水,刺激她的頭腦更加清晰,寒冰刺骨,滲透她的血肉,那種錐心刺骨的痛,讓她無法逃脫。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水,身體隨著池水沉浮,慢慢地變輕,她開始逐漸地往下沉,意識開始模糊,或許就這樣離開,也是一種解脫。恍惚之間,她看到了阿郎穿著杏白色的身影在蒲公英叢中吹著白玉蕭,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對她微笑,“寒兒。”他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再見了,阿郎!”她緩緩地閉上眼睛,一切都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