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隱砷愣了愣,他也是血肉之軀,怎么會不痛,只要她開心,再痛他也能忍。
寒熙伸手擦干眼淚,忍住不讓它再落下,“你會永遠愛我,不會變心嗎?”
白隱砷認真地思考,一會兒,才說,“我不敢保證。”
寒熙不由愣住了,“連你也會變心?”
“如果是以前,或許我會告訴你,我會永遠愛你,可是如今我不敢相信自己,曾幾何時,我告訴我自己,一定不能讓你受到傷害,一定不要讓你難過,可是我卻不只一次傷害了你,我不敢再相信自己,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寒熙忍不住握住他緊握的手,他沒有用花言巧語哄騙她,而是那么實在地告訴他,他不敢保證,他的心里全都是替她考慮。寒熙突然覺得,就算任何人都會變,唯有他不會變,她相信他,會自始自終愛著她,保護她,如果連他都不能再相信,那還能相信誰?
寒熙輕輕地把頭枕在他的胸口,“等阻止魔神滅世之后,你就娶我好嗎?”
“什么?”白隱砷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么人都會變,連那個曾經以為最愛的人也會將別人擁入懷抱,可我相信,你不會變,你會一直愛著我,一直保護我。以后,我誰也不會再想,只會好好地愛你一個人。”他從來沒有親口說過,他愛她,他從來都是用行動去表示他的關心和在乎,還有什么比這些更真實呢?腦海里閃過他的眼神,他的微笑,海涯,淚水依舊是忍不住流了下來,濕透了白隱砷白色的衣衫,融化在這漆黑的夜里。
門不知道被誰推開,寒熙趕緊起身,看見天奇驚訝的眼神,不禁有點尷尬。
天奇也沒有說什么,遞過一碗藥,“找你喝藥還把天朝翻了個遍,竟然在這里睡覺。”
寒熙接過藥,小心地喂他喝下。
天奇皺了皺眉,“眼睛又怎么了?怎么用布包著?”
寒熙低頭不語,白隱砷也沒有理他,他識趣地不再問,拿出一瓶藥交給寒熙,“這個涂在他的后背上。”
寒熙伸手脫他的衣服,卻被他一把攔住,“我自己來吧。”
寒熙一把甩開他的手,那晚他壓在她身上的時候,怎么都沒有不好意思?看著他青腫的后背,雖然結痂,卻依舊觸目驚心,寒熙小心地幫他涂藥,再為他穿上衣服。“你打自己做什么?以后不許用苦肉計了。”
“我不是用苦肉計,只是覺得自己做錯了,就該受罰。”
寒熙愣了愣,“那也不準,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再傷害自己。”
白隱砷乖巧地點點頭,他這一輩子就敗在這個女人身上了,什么驕傲,什么身份,在她的面前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天奇來到臨宇居,看到他包著紗布的眼睛,不由皺眉。
“是不是發生什么事情了?”白隱砷隱約感覺到了天奇氣息中的不安。
“萬邪山被人闖入,鎮守邪魔的守衛死傷無數,有一部分邪魔被放了出去。”天奇無奈地說道,本來看著他受傷躺在床上,實在不想打擾他,可是這么大的事情,自己實在處理不了。
寒熙拿著藥的碗不由顫抖,他還是行動了。
“憶郎。”走到白軍堂,寒熙擔憂地看著憶郎,“他開始行動了,你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么嗎?”
憶郎沉思,“魔神企圖滅世,從天朝下手,他會逐漸放出萬邪山的邪魔,那些是他的兵將,然后除去那些會制約他的人,瑤緹就是第一個。”
“瑤緹?”寒熙的心不由地顫抖,雖然早知道離魔神滅世之日不遠了,但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讓她有點措手不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傷害到瑤緹,至少看到瑤緹,會讓她再想起海涯。
和憶郎一起走到先知堂,瑤緹只是對她溫和地笑著,就像以前一樣,好像忘記了那日發生的事情,“公主多日不見,可好?”
“有人闖入萬邪山,殺死了無數守衛,放出了一些邪魔,你可知曉?”寒熙直接問道,她不想和他說太多,怕自己無法忍受。
“聽說了,我能做什么嗎?”瑤緹也知道事態嚴重,不知道自己能為天下做些什么。
“保護好你自己,那個人的下一個目標可能是你。”
“你關心我?”瑤緹略帶興奮地問道,原來在她的心中,自己還是有一點地位的。
寒熙愣了愣,“瑤緹,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瑤緹微微一笑,便被見預長老叫去了。
寒熙知道他誤會了,可是她又能說什么呢?事到如今,就讓他誤會也好。
“娘親,不要擔心了,不會有事的。”憶郎再一次安慰道。
寒熙雖然心中萬般難受,卻也假裝沒事一樣的讓他放心。
回到念雪園,已不見白隱砷的身影,問小離,才知道他去萬邪山了。
寒熙一陣擔憂,他的眼睛還沒好,怎么就去了萬邪山?一出念雪園,就撞上一個身影,寒熙伸手將他扶住,“眼睛還沒好,怎么就到處亂跑?”
“我沒事的。”白隱砷輕聲說道,“萬邪山出事了,我不能不管,魔神行動了,我們一刻都不能再松懈。”
他憑著感覺往臨宇居走去,一點都不像是眼睛看不見的人,寒熙知道自己的擔心又是多余了,可是還是忍不住擔心。
給他煎好藥,往臨宇居送去,看見他想去書房,卻撞上寒熙搬過沒有放回原處的凳子,不由地吃痛。寒熙趕緊放下藥,把凳子搬到一邊,“我用師父治眼睛的秘方,估計明天就能好了,要不你今天先休息一下,別管那些事情了。”
白隱砷搖搖頭,“我總覺得師父,還有父親都有事瞞著我們,可是又說不上來。”
寒熙沉思,其實她也有這個感覺,卻想不出來究竟是什么事。
在這茫茫天際之中,四周一片泛白,分不清方向,寒熙很想看清自己在哪里,卻怎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來到這里了,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去。她恍恍惚惚看見不遠前有兩朵花,依偎在一起,一起綻放,覺得這個場景特別熟悉。她想走近一點,卻發現其實什么都沒有。
她繼續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卻一直沒有走到盡頭,眼前依舊是那白茫茫的一片。直到很久很久,她聽到一聲混沌的呼喚,“初塵,初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