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繼續這樣悲涼的氛圍,于是嘻哈道:“別那么傷感啦,套用大詩人李白的詩‘我輩豈是蓬蒿人’,你的才華會得到賞識的,未來是我們的,我們才是咱大宋未來的中流砥柱。”看說得興致勃勃,他終于舒展了眉頭,笑著道:“慕容小姐的話說得不錯,如當頭棒喝,在下受教了。”我有點不好意思道:“別恭維我,我可不敢當,我只是信口開河,說得出做不到,也只能激勵別人,自己依舊蹉跎歲月。”他聽完后,繼續道:“慕容小姐,太自謙了,自此話從小姐口中脫口而出,我就覺得小姐不是一般的俗人,言談舉止大方得體,不拘謹,不造作,此乃真性情,奇女子也!”
我的個媽呀,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只得轉換話題道:“我們既已熟識,就不要叫小姐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就慕容語凝,駙馬叫我語凝就好了。”其實在說自己是慕容語凝之時,心里著實很虛,我除了和這慕容小姐有一副相同的皮囊以外,別的什么都不同,不過我還是得逼迫自己習慣下來,畢竟這名字是我現在唯一能在這里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的通行證。
他也自我介紹道:“小生姓王,名璟瑄,你也別叫駙馬了,我不喜歡這個稱呼,現在我們是朋友了,你也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我爽快地答應了,喊道:“璟瑄。”他也笑著道:“語凝。”我們傻傻地呼喊著彼此的名字,旁若無人地笑著。
這時,樓上又上來了一群身著華麗衣衫的男子,不過看他們舉止輕浮,就知道他們一定是臨安城內的一些赫赫有名的紈绔子弟。一身著藍衫華服的男子聽到我們的笑聲,輕浮道:“是哪家的小姐不在家中繡花,竟在此處朗聲大笑,不怕失了身份,嫁不出去嗎?”我頓時火冒三丈,我嫁不嫁得出去關你屁事呀,我就愛大聲笑,我高興,你管得著嗎?
礙于駙馬在身邊,我不好破口大罵,只得默默地坐著,等待駙馬發話,畢竟我人微言輕,看他們的穿著打扮,也知道不是一群省油的燈。未等王璟瑄說話,他們一行人已經在我們身旁站定,剛才說話的人看到駙馬爺在場,趕緊作揖賠禮道:“在下不知駙馬爺在此,多有冒犯,請駙馬爺和小姐見諒。”
其中一身材偉岸,形貌昳麗的身著月白色錦袍的公子微笑著鎮定道:“駙馬爺大人大量,不會跟你計較的,駙馬爺,對吧?”聽到這么說,王璟瑄只得陪笑道:“那是當然,慕容小姐知書達理,不會把這些話放在心上的。”聽他這么說,我也只得陪笑道:“那是自然,所謂不打不相識,能認識各位公子是小女子的榮幸。”那位公子仍然保持者微笑道:“慕容小姐果然有容人之量,小生佩服。”
看著如此俊逸有禮的公子,心跳驟然加速了幾秒,看來今天真是走了狗屎運了,一連遇到幾個帥哥,爹隨便把握許配給他們當中的一個,我都愿意,不過當然除了那個跟我搶臭豆腐的小子,一點禮貌都沒有,還有這個王璟瑄已經是公主的人了,為了不掉腦袋,也只好放過,如今只剩下這位文質彬彬的公子,一定要給他留個好印象。
正在我浮想聯翩之時,那位公子問道:“不知小姐是否就是慕容盟主家的千金?”見我沒答應,蕊兒以肘推我道:“小姐,公子問你話呢?”我“哦”的一聲回過神來,道:“什么?不好意思,走神了。”他們相視而望,對我的話語不甚明白,我只好嘻哈地混過去,這時王璟瑄解圍道:“對,她就是慕容家的千金,慕容語凝。”那位公子客氣道:“慕容小姐有禮。”我尷尬地笑著道:“嗯,公子有禮,不要叫我小姐,叫我語凝就行了,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不等他自報家門,人群中的另一人插嘴道:“他是本朝臣相秦檜的公子——秦熺。”我腦袋頓時懵了,他竟然是大奸臣秦檜的兒子,剛才在腦中浮現的那些美好畫面瞬間幻滅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爹無惡不作,他也定然好不到哪里去,對他的仰慕和好感也剎那間磨滅了。原本微笑的臉變得僵硬起來,一副不待見的樣子道:“是嗎,小女子孤陋寡聞,還請秦公子見諒。”
看到我的表情,他明顯感覺到我十分嫌棄他,一臉的微笑也瞬間掩藏了,拱手告辭道:“那不打擾幾位用膳了,在下告辭。”王璟瑄也拱手還禮,看他們在另一邊落座之后,我開始悶悶地吃起飯來,與其說吃飯,還不說是插飯,我一直用筷子狠狠地剁著碗里的米飯,看我這樣子,他們兩人都笑了,蕊兒打趣道:“小姐,著米飯很硬嗎?要不我叫小二跟你換一碗。”我瞪了他一眼道:“你個死丫頭,找死是吧?”說著,我伸手去掐蕊兒,蕊兒十使眼色道:“小姐,你可是大家閨秀,再說,駙馬爺還在這里呢!”
我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璟瑄,隨手挑了一夾菜,就往嘴里送,沒想到吃到幾顆花椒,麻得我的舌頭都沒知覺了,我伸著舌頭一手扇著風,一手去拿茶杯,蕊兒看我這樣子,趕緊提給我一杯茶,我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看我這粗魯的樣子,璟瑄傻傻地等著我,目瞪口呆。我才反應過來我失禮了,趕緊收斂了一下,斯斯文文地吃起來。
璟瑄又露出了一絲微笑道:“語凝,你跟別的大家閨秀不一樣,你不像她們一樣扭捏造作,我佩服你的真性情,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說著就舉起茶杯,我不好意思地也舉起茶杯,一飲而盡。我尷尬地問道:“你不覺得我這樣很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很粗魯嗎?”他微笑道:“不會,這不叫粗魯,這叫真性情。”聽了他的話,我美滋滋的,開心到:“第一次有人這么夸我,謝謝你。”他忽然皺了一下眉頭,好奇道:“不過我覺得你說話和我們有些不同。”
我不以為然地說:“是嗎?可能是我受的教育和你們不一樣吧?我可是受過大學教育的。”這樣他更糊涂了,疑惑道:“你說的是四書里的《大學》嗎?”我突然反應過來了,我又說錯話了,幸好還沒拽一下英語,不然鐵定圓不回來,我只得承認道:“對,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學》,嘻嘻。”無意中我斜瞄到秦熺他們那一桌了,這時秦熺也恰好望向我,我們的目光相會了,他微笑著向我點頭,我沒禮貌地轉過頭來。
看我恨恨的樣子,蕊兒道:“小姐,你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我氣憤道:“沒誰,是我自己生自己的氣。”璟瑄也看出我不高興,疑惑道:“我怎么感覺,自打你知道那位公子是秦臣相的公子之后,你就變臉色了。”這都被他看出來了,能察言觀色的人真可怕。我只得招認:“秦檜是個惡貫滿盈的大奸臣,他的罪行罄竹難書,我才不要和他的兒子解釋呢!”他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么回事,他爹的確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跟我還有不共戴天之仇,不過秦公子卻是樂善好施的正人君子,語凝,你誤會了。”我才不信,白眼道:“切,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時我才意識到爹爹說過璟瑄的爹爹是因為秦檜陷害岳飛,才使得他爹爹受牽連而受冤死的,他竟然青紅皂白分得這么清楚,這胸襟,這氣度,還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我可是一個心胸不怎么寬廣的小女子,我才沒那么大度,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看我如此執拗,璟瑄也不好再勸,只得任我固執己見。
管他的,想那么多干嘛,他好還是不好管我什么事,反正也危害不了我,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我自顧自地吃起飯來,一會兒我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筷子,滿意道:“真飽呀,璟瑄,多謝你請客,下次換我請,我們該回去,不然我爹娘要擔心了。”說著,我們一起走下樓去,走到秦熺隔壁時,他們向我們拱手示意,我也彎腰示意告辭,畢竟還得顧及一下慕容家的面子,不能讓人家覺得我們慕容家的人沒有教養。
這個秦熺也奇怪,明明知道我不待見他,還微笑著對我點頭,哎,我說你就不能有點眼力見嗎?見過臉厚的還沒見過臉這么厚的。我們沒有逗留,就轉身下樓了。到門口,璟瑄問道:“語凝,要我送你們回去嗎?”我推辭道:“不用了,我可不想被公主砍頭,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后會有期!”說完轉身就跑,誰知道一轉身又撞著人了,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歷,萬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