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別墅空蕩蕩一片,所有昂貴的家具都失去了它存在的價值,蕭睿摔了很多的東西,價值連城的花瓶碎了一地,劃破了金絲暗花地毯。
所有的房間亂七八糟,惟有周曉童的房間非常,非常整潔。
他就坐在她的床上,所有的東西都還在,所有這些年他給的東西都放在原處,她不稀罕!蕭睿的眼睛赤紅而疲憊,他找不到突破口,找不到可以爆發的理由,找不到能夠放肆的原因,于是所有情緒都開始反噬,反噬著他的五臟六腑,痛不欲生。
到底要怎樣做?到底他應該怎么做才是對的!才能留住她,哪怕是因為恨也好。
可惜,如今他連讓她恨自己都做不到了,他拼命的呵護著她,小心翼翼的擁護著她的感受和情緒,不是為了這一天只剩自己一個人!
怎么會這樣……
蕭睿在黑夜里抽煙,外面下起了小雨,蒙蒙霧氣滋生在玻璃窗上,阻擋了人的視線,他坐在她喜歡的搖椅上,妄想感覺到一絲絲她還在的氣息,卻也是惘然。
那一年,那一夜,也是下著這樣的雨,他被欲望折磨得完全失去了理智,昏暗的倉庫被人打開,然后丟進來了一個女孩,很瘦很小,可是那雙眼卻已經有了一份無法自察的媚,仿佛是老天爺專門給他準備的大餐……
他差一點就讓她活活死在他的身下。所以這余下的半生他注定要來贖罪,注定要用世間最柔最無奈的心去愛她,注定,她是他的劫難,而他卻成了她的噩夢。
修長的手指在玻璃上一筆一劃寫著,時而笑著,時而絕望,時而悲傷,時而霸道,一點一點繪成許多的“童”字,像被烙鐵烙在了心里。
從那一天起,孤獨成為了愛情的代價,他可以冷眼操縱所有人的生死,卻惟獨無法再傷害她半分,因為她的所有都在他心里,她的喜怒哀樂亦都在他的心里身上。
所以,她痛,他只會更痛。
天,漸漸亮了,雨,漸漸停了。一切都會重新開始,一切黑暗都會消失,卻一直并不包括愛情,蕭睿的愛情。
周曉童醒來的時候,方宇已經做好了早飯,賣相很差勁。
“曉童,你醒了,快刷牙準備吃飯。”
方宇始終那么陽光,周曉童也曾一度認為他是能照進她生命的陽光,“好香。”
然而,香和味是兩回事,很普通的煎雞蛋,除了鹽巴再沒有其他味道,可是在方宇期待的眼神中,她還是笑著點點頭,“很好吃。”
“是嗎?”方宇就是這么天真,周曉童說什么他都相信。
于是,當自己品嘗的時候差點嘔了出來,“不要吃,好咸,快吐出來!”
“呵呵……”
方宇愧疚的看著周曉童,終究是因為自己的無能而覺得對不住她,更何況他覺得她不應該陪她受這樣苦。
周曉童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里除了感激只有滿滿的溫暖,她想,除了用盡氣力去愛方宇之外再沒有別的辦法。
“方宇,你搬出來你爸媽同意嗎?他們不是應該送你出國嗎?”
聞言,方宇的身子一僵,周曉童卻并沒有看見。
“哦,暫時沒有好的學校,我想先出來自己打拼打拼。”
粗心的周曉童并沒有聽出他口吻里的尷尬和不安,畢竟她這個人向來顧及的很少。
“我去找工作,你要一起嗎?”方宇穿好衣服,整理了自己的簡歷準備出發。
周曉童優雅的梳著頭發,這里的梳子很差,不小心勾下了幾根發絲,她只微微蹙眉,忽然想起自己已經用習慣了蕭睿準備的梳子,很柔很溫和。
那個大房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極盡奢華,如今她竟然也學會了比較,至少這個梳子她不愛用。
“我先去見個朋友,然后再去找工作。”
“朋友?”方宇莫名的想到了那些染著七彩頭發,打扮很隨意的小混混,頓時抿唇,“好吧,那晚上見,自己小心。”
“恩,你也是!”
一整天,方宇都心不在焉。他一直在猜測著周曉童所謂的朋友,這讓他越來越覺得煩躁,他是不想讓她再和混混有來往的……
打了幾次手機沒打通,于是這個猜測越來越敏感,而煩躁的方宇自然也沒有發現身后跟著的人。
冰淇淋店。
周曉童要見的正是慕辰,因為這里離市中心比較遠,所以在包廂里手機經常沒信號。
這家店的老板還認識他們,縱然已經有五年的時間沒見,可過去他們都是常客,所以照樣送了周曉童一杯山楂冰淇淋。
慕辰不顧顧惜惜的反對,堅持要在這里定居,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周曉童。
“姐夫,哦不,現在不能這么叫了。”周曉童垂首掩飾心中的失落,樣子很乖巧,一如當年那個安靜的小姑娘。
慕辰亦是心頭一痛,隨后輕輕一笑,“曉童,我喜歡你這么叫我,我永遠是你的姐夫。”
不需要多做承諾,只這一句,便證明他們過去的感情還是存在的,并且會永遠存在。
“恩,你永遠是我的姐夫。”周曉童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在陽光熠熠生輝,“我畢業了,正忙著到處找工作,你呢?會一直呆在這里嗎?”
“會,這次回來不打算離開了。”慕辰雖然這樣說著,但還是輕微的蹙了蹙眉,因為顧惜惜不喜歡這里,這兩天一直因為這件事情吵架。
“找到工作了嗎?需要我幫忙嗎?”慕辰像個長輩一樣關心著周曉童的事情,他認為這是他應該做的。
周曉童眉頭輕蹙,“不用,不用。我現在很好,很好。”
是的,她害怕,害怕被姐夫知道這五年來她的真實狀況,她害怕看見姐夫痛心而自責的模樣。
“好,快吃吧,小心化了,待會兒帶你去公園。”
“恩恩!”
時光過的很快,但他們都是活在記憶的人,所有曾經的美好在此刻成為了奢望,因為周曉靖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