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料想,櫟淵歷三百五十八年十月,各大山寨的聯合之勢形成,紛紛揭竿而起。西南其云州其云侯也已清君側之名起兵,取道符益向處在帝國中心的京都--耒陽進發。本已千瘡百孔的櫟淵帝國徹底陷入混亂。
仍沉浸在太平盛世的頌揚聲中的皇帝終于被震醒,慌忙指派三子荀王蒼嶺為帥,率領驍騎軍鎮壓叛亂。同時老皇帝聽取太子蒼壑之言,發款賑災,并派出御使大臣前往各地治理災區。只是可惜,派出的官員多好逸惡勞,做事互相推諉,極不上心,;賑災的銀兩經過層層盤剝,最后用到難民頭上的更是少得可憐。對于老皇帝來說,唯一的好消息大約就是荀王蒼嶺的連連告捷了。大陸上的緊張氣氛經過短時間的緩解后惡化起來。
有句話叫禍不單行,大約就是櫟淵帝國如今的真是寫照了。櫟淵歷三百五十八年十一月初,水患未去、叛亂未除,云州又發現了瘟疫,大陸上一時間更加人心浮動。十一月十五日,其云侯與驍騎軍兩方不得不暫時議和,專心對付瘟疫;起義軍也停下進攻步伐,開始尋求瘟疫的控制之法。對于百姓來說,這大約是最近一段日子來最喜憂參半的事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飛霜城由于前期處理地得當,還不至如其他城鎮那般混亂,但也是一片愁云慘霧。雪顏并不是會同情心泛濫的人,但是到底良善,看著街上越來越多的難民,從未經歷過這般慘狀的她,心情不自覺地沉重。
“什么?瘟疫?”靖昀的書房中,雪顏聽著天嘯平直的敘述,瞪大眼睛驚呼。靖昀的臉色也極其難看,但卻未打斷天嘯的話,看了雪顏一眼后,看向凌祈。
凌祈會意地點點頭,上前一步開始回稟他了解到的情況:“官員們辦事不利,漠王自動請纓前往災區。耒陽御醫房也在努力尋找控制和治療瘟疫的方法,但目前為止沒有任何進展。閣主,我們……”
“為今之計,我們要盡快找出瘟疫的治療之法,現在不是時候。”靖昀眼中的精光閃了閃,很快又隱去,“對于漠王的行動,若能幫忙,也適當幫上一把。”靖昀淡淡吩咐著,似乎不想再多談,揮手示意凌祈和天嘯退下。雪顏想說什么,終究沒開口,只是安靜地伴在一邊,偶爾為靖昀添些茶水、磨下墨。
十一月二十九日,御醫房仍未找到治理之法。感染瘟疫的人越來越多,范圍越來越廣,漸漸向臨近的州府擴散。眼見事情不斷惡化,十一月三十日,漠王蒼夜果斷下令將患病之人隔離,輕者治療,病入膏肓者施以火焚。十二月初一,又病患家屬鬧事,不愿交出病人的,漠王蒼夜出動云州守備軍,以雷霆手段施以鎮壓,而后又給予其豐厚的安撫,典型的“打一巴掌給顆糖”,效果還算顯著。十二月十三日,瘟疫得到初步控制,漠王抽出手來開始著手水患之事。可惜天不從人愿,十二月二十一日又是一場瓢潑大雨,剛剛筑起的大壩轉瞬間便被沖毀。老皇帝眼見事情難以解決,轉而求助于神靈。
十二月二十二日晚,問天殿殿主登上皇宮中最高的建筑--觀星臺仰觀天象。第二日早回稟老皇帝:紫薇天宮龍氣衰弱,帝星有移位之勢,須有一身帶龍氣的異星輔佐,方能安度此劫。只是這異星在何處呢?沒有人知曉。
雪顏從落淵那處得知這個消息時,心里莫名抖了抖。異星,異世之星,不會是指她吧?不對不對,要身帶龍氣的,她又不是皇帝,身上哪來龍氣?一定不是她。雪顏腦子里先冒出了異星就是自己的想法,而后又很快否決,心里不斷自我安慰著。只是,老天爺似乎存心與她過不去,十二月二十六日,京城耒陽傳出消息稱,問天殿主齋戒三日,再次問卜于天,得出異星所在的大致方位為天麓州一帶相對最為平和之處。于是京中想要邀功的人們眼光紛紛轉向飛霜城,只因為飛霜城如今是那唯一符合條件的所在。起義軍與其云侯的眼光也轉向此處,一些仍然潛伏著的勢力也稍稍露出頭來,一時間大量身份各異的探子潛入飛霜城。飛霜城的局勢驟然間成為這整個大陸上最緊張的。
不會,真是她吧?聽到這個消息時,雪顏正在喝水,聞言差點被嗆到。有些魂不守舍地放下水杯,雪顏有些茫然地看向門外的天空。作為現代人,她本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可是穿越后,她已不止一次碰見非人的事了,至今她的身體里還有個不知是什么的女子,這些都由不得她不相信問天殿主的問卜結果。
“顏顏……”覺察到雪顏有些不對,煙嵐擔心地拉了拉雪顏的衣袖。
“煙嵐姐,你說,我要怎么辦……”雪顏反手緊握住煙嵐的手,本來投向遠處的目光轉向煙嵐,帶著淺淺的惶然。
“什么怎么辦?”煙嵐皺皺眉,柔聲問。
“那顆異星,有可能、有可能是我。”雪顏的嘴唇有些蒼白,越想越覺得肯定,心中升騰起不安。
“你肯定你是異星?”煙嵐還沒摸著頭腦,正要繼續問,一道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她。
雪顏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愣愣地看著從門口走進來的靖昀和凌祈。靖昀微微皺著眉,眼神里有著顯而易見的探究,而凌祈則是滿眼的關心。雪顏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不知道。可是這整個飛霜城里應該只有我是從別的世界來的吧?”雪顏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自言自語的喃喃,然而廳堂里太安靜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別的世界?凌祈、煙嵐、落淵和一直服侍在旁的寧兒都被這個奇怪的詞吸引,臉上不約而同地顯出疑惑。靖昀也愣了愣,突然回憶起雪顏喝醉酒那天說的話,那時她說莫名其妙到了完全不了解的世界,還說很想原來的世界,靖昀當時只以為雪顏是在撒酒瘋胡言亂語,此時看來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靖昀的眉頭皺得更緊,眼中的色彩不斷變換,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你準備準備,我派人送你進京。”仿佛終于下定決心,靖昀的語氣很肯定,帶著不容置疑。
“我不要去!”雪顏想也不想,脫口拒絕。如今的一切就已經都是她的意料之外了,若是進了京,她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人對于未知的事情,總是會本能的恐懼的。
凌祈的嘴唇動了動,靖昀不容反駁的眼光立即轉到他的身上:“皇宮最安全。”靖昀的話很簡短,凌祈想說的話卻也再說不出來。靖昀說的對,若雪顏真是異星,那么她如今對于皇家是救命草,對于叛軍卻是穿腸毒藥。進了宮,皇家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她;可若流落在外,殺身之禍怕是躲不過。凌祈的眼光暗了暗,擔憂而又不舍地看著雪顏。就要,分別了,都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靖昀說的,在場的人大約除了還有些犯迷糊的寧兒,心里都明白的很。雪顏不再反駁,只是垂著頭,煙嵐湊在她的耳邊低低說著勸慰的話。靖昀將落淵叫道一邊同樣壓低聲音交代著事情。凌祈站在雪顏的另一側,抬手在雪顏肩上拍拍,無聲地安慰。寧兒依然沒能搞清楚狀況,但也意識到了即將到來的離別,慣來無憂的臉上也顯出離愁。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