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指?蘇佑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他從小就和爺爺親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爺爺的手明明是好的,怎么會是斷指呢?不過蘇佑也沒有打斷蘇里的話,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你一定會好奇,因為你爺爺的手沒有任何的異常,又怎么能夠稱得上是斷指呢?那是因為啊……”蘇里頓了下,看著蘇佑說道:“你爺爺小的時候,雙手都是六指!”
雙手都是六指?
蘇佑也震驚了,雖然畸形在當前這個社會上是很常見的,但是說實話,那些畸形的人的生活并不好過,很多都是無法承受別人的白眼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即使意志頑強的人,也是活在別人的橫眉冷對之中郁郁度日。
更何況是爺爺那個年代!
蘇佑似乎可以想象地到蘇爺爺小的時候是怎樣過來的,難道這就是蘇家把蘇爺爺趕出來的原因?
蘇里繼續說道:“七叔公剛出生的時候,當時只有在場的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老太爺下了死命令,不準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把事情透露出去。本以為憑借著蘇家少爺的身份可以瞞得住,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終究還是泄露了出去。我們這里改革開放的晚,受封建思想影響的頗為嚴重……”
蘇佑靜靜地聽著蘇里講的故事,這是一個悲憤的故事。
蘇爺爺是蘇老太爺老來得子,家中排行老七,從出生開始就備受家中長輩的喜愛,可在蘇爺爺十一歲的時候,他雙手皆為六指的秘密卻傳開了。一開始的時候,只有寥寥數人知道,他們忌憚蘇家的家世,故而只是在背后議論。這樣的形式沒過幾天,已經傳到別村。
其他村中的老人都認為蘇爺爺是個怪物,在老一輩的觀念里,怪物如若存于世間,禍亂的是人間,所以,蘇爺爺留不得!
于是,三三兩兩的人上門來找,要求蘇家交出蘇老七。蘇老太爺哪能把自己的兒子往火坑里推啊。應付了一波又一波,后來,那些鬧事的人也摸透了蘇家不會傷害他們的脾氣,氣焰愈發的囂張,成群結隊,幾百人一同前來,鬧得蘇家日日不得安寧。
直到有一天,蘇老太爺實在是無法忍受,前者老七來到眾人面前,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蘇老七雙手的第六指雙雙砍下,鮮血噴涌,驚了眾人,再無后話。
蘇老七自小就是個有骨氣的,生生的被父親砍掉連根手指頭,縱是疼的臉色發白,嘴唇咬出了鮮血,也愣是沒有哼出一聲。
兩根斷了的指頭,堵住了悠悠眾口。
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到這里會告一段落,可終究,事與愿違。
斷指后的三個月后,兩只手第六指的地方,又開始冒出肉芽,也就一個禮拜的功夫,從原來砍斷的位置上,再度長出了手指。
這難道是見了鬼不成!
也不知是誰把這個消息給透露了出去,當初的那些人一個不少的又一次聚集在蘇家大院,口口聲聲的說蘇老七是妖孽,會變化之術,上次的當中斷指就是在迷惑眾人,這次說什么也要親眼看見蘇老七火刑才肯罷休。
蘇老太爺百般周旋,妄想用錢買通鬧事的人,但這些人卻是無動于衷,畢竟錢和命比起來,還是后者更值錢。錢可以買來真漢子的命,卻無法動搖小人對生的渴望。
外面的人這么一天天的鬧著,屋中的上上下下都是忙翻了天,郎中一個個的來又去,手指不停地砍掉再長出,一直到蘇老太爺開始懷疑自己的兒子是否真的如同外面的人嘴里說的那樣,是個妖孽!但無論如何,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總是不可以燒死的,再不濟也要留一條性命的。
終于有一天,蘇老太爺在宅內女眷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把蘇老七趕出了蘇家,并立下禁忌,蘇老七一支,非本家所召不得回還。
蘇老七自幼聰穎過人,自然看得出蘇老太爺的態度變化,從一開始的極力維護,到猶豫不定,最后到堅決果斷地把他趕出蘇家,前后不超過半個月。對于親爹的恩情他是感動的,但對于他的糊涂薄情,他又是憎恨的。沒有反抗,沒有怨言,只身離開蘇家,一走就是一輩子。
聽到這里,蘇佑在感慨著爺爺悲慘命運的同時,也對于舊社會的封建思想害死人唏噓不已。沒辦法,人活一世,草活一秋,都是命,誰也無法脫離。
蘇里說的口渴了,喚人重上一壺熱茶,喝了幾大口在覺好過些。
“你之前說的是六指靈童,六指已經知道了,那著靈童呢?”不是蘇佑喜歡刨根問底,實在是蘇里前面的話中沒有一句提到過“靈童”二字,能不奇怪嗎。
看自己的哥哥說的累了,蘇外替蘇里開口說道:“冶金世家,重要的是手藝,同樣的金礦,有人能冶煉出九成的黃金,有人卻只能煉出五成,這就是手藝之差,而七叔公在冶金方面,完全配得上‘天才’二字,蘇家的孩子,長到十歲的時候都會測驗一下冶金的天賦,說白了就是給你一些金礦石,交給你技術和竅門,然后放開手讓你單獨完成,最后看里煉金的多少,在所有同輩的孩子里面,七叔公脫穎而出,年僅十歲的他被稱為靈童,據說當年老太爺幾乎是要把自己的衣缽和蘇家的巨大產業傳給他,可惜啊……”
說到這里,蘇佑已然明了。他從來沒有想過看似普通的農村小老頭,會有這樣的身家背景和悲慘經歷,雖然自己不是他的親孫子,但相處那么多年,不是沒有感情的,一想起爺爺的過去,蘇佑不禁也悲戚起來……
等等,對了,自己并不是蘇家的子嗣,消息靈通的蘇家本家,不會連這點都不知道的,那么……
蘇佑不禁打了個冷戰,抬頭看著蘇里蘇外兩兄弟,“爺爺的事情說過了,現在可以說說我們的事情了。”
兩兄弟一聽,這是有門!頓時笑逐顏開,蘇外道:“我們只是想讓你留下來,成為蘇家的家主。”
“你不是現在的家主嗎?干嘛還要讓我哥留下,難不成你們是缺家主?”江陵在旁邊當啷一句,蘇佑心中好笑,這小子到關鍵時刻還真能發揮點作用。
“我只是代理老大,不作數的。”蘇里笑道。
蘇佑心中就更不明白了,論資歷,眼前的這兩個人要比他老的不是一點半點,論經驗,在冶金方面,他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恐怕蘇家本家的十歲孩童都要把他甩出去一大截,干嘛還要選擇他這么個“一無是處”還頗受爭議的人?
像是看出了蘇佑心中的不解,蘇里說道:“當初趕走七叔公之后,老太爺就后悔了,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七叔公,無論他是否是什么妖孽,首先,他是自己的兒子!萬般悔恨,郁郁寡歡,最后在床上一病不起,臨死立下遺言,蘇家家主之位一定要傳給蘇老七,如果他不在了,那么就傳給他的后代,其余之人皆為暫時掌管蘇家的人。”
蘇佑不為所動,他已經猜到了找“蘇佑”繼承家業,但是他疑問的是另一件事,可是很顯然,對方不想說。
“我們蘇佑恐怕不能勝任這個職位,我們這一支在外面漂了太久了,并不適合再回到這里,讓你們失望了。”蘇姑姑開口說道,她就這么一個侄子了,還是自己從小帶到大的,才不允許埋沒在這貧困的山溝溝里,縱然是萬貫家財恐怕也沒地兒花去,有什么好!
“恐怕蘇佑的事情,還是要他自己決定才是,我們作為外人,是沒有權利干涉的。”蘇里陰陰說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和善。
“等我們什么時候能坦誠相見了,或許我可以考慮一下。”蘇佑看著蘇里蘇外兄弟二人,輕松地說道,他敢肯定,對方一定知道他不是真的“蘇佑”,在摸不清對方套路的情況下,緩兵之計是必不可少的。
蘇里聽了,對蘇外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
“姐姐,江陵,這么多年了,你們也是第一次回來本家,我帶你們四處走走,這里可要比你們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蘇外笑嘻嘻地說著,起身就要招呼著蘇姑姑和江陵出去參觀。
大家都是有眼色的人,看得出眉眼高低,知道蘇里有事情要和蘇佑談,雖然心中不放心,但終究挨不過蘇外的一遍遍勸請,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蘇姑姑他們走后,蘇里像是松了一口氣,似乎準備和蘇佑開誠布公。
“我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過做咱們蘇家的家主,對于咱們雙方,可是一個雙贏的過程,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我們也可以達成我們自己的目的,何樂不為?”
蘇佑挑眉,“哦?您既然知道我的意思,那么還應該先解了我的疑問才是!”
“人活一世,干嘛偏要事事弄明白,有時候,還是糊涂一點的好!”
“我身上的謎題太多了,繼續累積下去,恐怕我會死的,所以從現在開始,我會想方設法的一一擊破,此生不留遺憾!”蘇佑說的堅定,抬眼與蘇里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