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
我們仨在洛陽玩了一天,歇了一晚,吃了水席,看了龍門石窟,第二天,正式出發北上去往河北。
半路上,那個老宋又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說已經傳出消息去打聽,能不能先打一個兩千三千的錢給他作為基本信息費。我說:“咱都快要去十里半的人了,還玩這些名堂干嘛,我人在韓莊,你也去過,跑不了的。給我準信,找著人,我給你錢,一萬五一分不少。我窮,但砸鍋賣鐵也會給你。”
盧毓嘉在旁邊聽著干著急,直到我掛了電話,還不斷跟我說“別理他,老癟三”。接著一路上,她就跟我聊她走遭各種上當受騙的事。這算是一路的話頭子,有人上網買理財產品被騙的,有人買保健品被騙去做傳銷的,有人干脆就是余點錢存銀行結果被騙的。
錢抗美邊開車邊說,騙財還是小時,還有人財色都被騙,她小區里的一個女老師,年齡大了嘛,三十三了,著急結婚,婚介網上認識一個男朋友,高富帥,霸道總裁的兒子,開著豪車來找她。騙了她的身子,結果呢,說做項目,手頭緊,讓她把房子抵了拿高利貸。那男人拿到錢,第二天就失聯了。她嚇慌了,趕快報警啊,結果什么都是假的,身份證,房產證,學歷,車牌。哦,那車是租來的。沒有一樣是真的,專門做這個套來“殺豬”。
我就好奇,那么他什么都是假的,車是怎么租來的呢。話還沒問,盧毓嘉聽了,又要講另外的故事,她說財色騙了也罷了,還有人把命搭進去,她就說她們那個區另外一個小學老師,找了個老公,兩人感情不和,鬧矛盾了,就把那漂漂亮亮的老婆給殺了。還分尸藏到冰柜里頭去。那黑心腸男人還跟沒事人一樣,照常吃照常玩,還拿著老婆的手機跟外頭聯絡,借錢,好像人沒死一樣,要不是人家爸媽半年沒見過女兒,這事還能掖著。
錢抗美就說:“所以,我就不敢在那家里呆著了。我真懷疑,哪天跟那老頭子吵,他趁我睡覺也把我給分尸了,壞男人鬼迷心竅什么事干不出來呢。還是離他越遠越好。”
她們在沒邊沒際地閑聊,我則忍不住想一個問題,如果韓云峰造了一個假身份證,會不會就叫趙趕年呢。我就問她們倆:“你們知道河南有煤礦嗎,煤礦多不多?”
盧毓嘉被我的問題問住了,她想了很久,說:“可能有吧,我就知道山西的煤礦多,河南產煤還真不知道呢。錢小妹,你曉得啊?”
錢抗美搖搖頭,開著車說,河南哪里養魚好我曉得,挖煤地方就不曉得了。
我們的車從洛陽過焦作,從焦作又過新鄉,過了新鄉之后到鶴壁,走了一整天。我不斷看到焦作、新鄉、鶴壁都有煤礦的牌子,心想那個外省人或許真沒扯謊。我在鄭州貼尋人啟事的時候,看到那些便民公告欄里還有很多小廣告做各種假證的。我閉著眼睛,在車座上回想二十年前韓云峰路徑:
他從家里跑出來,去了鄰縣連水的建筑工地里,打了幾個月小工,攢了些錢,原本應該一心想去省城里找那些在念大學的高中同學。或者說,就是想找他中意的曹永芬。可能真攔車去省城的時候,他心思變了,知道自己落魄了,想走得更遠。回頭,他打了一張去鄭州的車票,算是走得足夠遠了。在鄭州,他辦了一張新身份證,當然是假的,想到煤礦里挖礦。他為啥想當礦工呢?可能那里與外邊人打交道得不多。
那個老宋可能就是招他到煤礦上去工作的人。他走南闖北,專門幫礦上送人。可能就是招完了他之后不久,他經過省城,看到了我那張尋人的報紙,順路就到我們莊上來找我的。那么,韓云峰在做新證的時候,是不是用了“趙趕年”這個名字呢?我還是吃不準。
他是我的親兒子,我感到,十有八九,他就這么辦了。這樣子,老宋的話可能就能對上號了。可惜,能幫我忙的公安桑所長和黃處長都不在了,不然,真要拜托他們幫忙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