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用十分柔和的語氣對白娜說道。
她說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會想起白娜勸她的那些話,她越想越覺得白娜說的話有道理。
她心里也明白,如果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她的生活一定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普通的生活無法保障,正常的社會交往受到限制,更可怕的是社會輿論。
別人會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和她的孩子,歧視著她和她的孩子,躲著她和她的孩子……
她和她的孩子會陷進無限的孤獨之中,整日里過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生不如死。
米蘭在醫院門口徘徊了好幾天,她心里實在是舍不得這個可憐的孩子。
這種痛苦折磨了米蘭很長一段時間,她甚至想用死來結束自己的不幸。
就在她難以自拔的時候,朋友給她帶來了一個意外的好消息。
米蘭的朋友告訴米蘭,仙草山的山頂上住著一位道士,那位道士住在山頂一間簡陋的房子里。
那位道士可神了,你見到他以后,不用問,不用說,他便能猜出你的來意。
然后,他會讓你在山頂上采一朵野花或者摘一片樹葉,或者拔一棵草,撿一塊石頭,土塊……
總之,你愿意采什么就采什么,愿意撿什么就撿什么,等你把你的采的或撿的東西拿給道士看后,他便能準確地說出你的吉兇禍福。
那位道士每天只占卜三卦,也就是說,每天只有前三個人上山能見到他的面,好多人好不容易爬到山頂,還是無緣見到他。
米蘭得到這個消息后,欣喜萬分,她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決定去仙草山的山頂會會那位道士。
一個濕漉漉的黎明,天還沒有完全亮,米蘭就開始爬山了,她要趕到別人上山之前見到那位神奇的道士。
仙草山的山勢還是挺險峻的,整個山被濃云迷霧籠罩著,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米蘭滿懷誠意地爬山了,當她艱辛地爬到山頂,找到那間簡陋的房子時,她渾身的衣服已經被露水打濕了,像剛從河里打撈上來似的。
她感覺自己的樣子很狼狽,這副摸樣去見道士,恐怕會沖撞了人家的仙氣。
就在米蘭猶豫不定的時候,山頂回蕩起一個老人的笑聲,特別輕松的笑聲。
米蘭深深呼吸了一口山頂的新鮮空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心情舒暢極了。
她的視線在山頂轉了一圈又一圈,怎么也捕捉不到,笑聲傳來的方向,她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擰起了衣服上的露水。
“哈哈哈……”老人的笑聲越來越近,米蘭抬眼望去,眼前霧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海棠仙子,你來了。”老人的聲音敦厚清脆,他只說了一遍,山頂上的回音便把這句話重復了幾遍,米蘭激動地沒有顧上數一數。
小時候,米蘭的爸爸媽媽說,全村的人也在傳說,米蘭和海棠樹的故事,米蘭一直是半信半疑,此刻,她信了,相信的心都開始顫抖。
一位身著黑色道袍,留著長長的白胡子老頭,出現在米蘭的眼前,他輕盈的身姿,仿佛是剛從天庭降落下來的。
這個老人看上去有七十多歲,個頭很矮,大約一米四五,但是他說話的聲音音調很高,和他的個頭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位素未謀面的道士笑呵呵地說,米蘭和他是有緣分的人。
米蘭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里,頓時,她的胸膛里升騰起一種意外的愉悅。
她說明了來意,請教道士是不是可以在山頂任選一物,拿來占卜。
那位道士用右手捋了捋胡子,表情十分平靜的告訴米蘭:不用了。
道士瞇起眼睛,微微地笑著,他說:“你帶著自然的雨露而來,不需要尋找凡間的俗物。”
“我出生才幾個月的時候,就有一位道士說我將來必定是大富大貴之人,可是我現在的生活卻如此落魄。”米蘭抱怨地說著。
“那個道士就是我。”說完,他又哈哈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洪亮,把樹上的樹葉都震落了下來。
米蘭先是一驚,緊接著像見到救星一樣地盤問了起來。
“我懷了一個男人的孩子,可是這個男人既不喜歡我,也不承認這個孩子,我該怎么辦?”米蘭一臉虔誠地問。
“這個男人不是你的男人,那個孩子也不是那個男人的孩子,這是天意,不能強求。”
“我可以放棄這個男人,但是我舍不得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原本就不是人間的孩子,無論他是男是女,都是仙界的仙童,雖然你是他的母親,可是你也無力改變什么。”
“我現在該怎么辦?”
“安心養胎。”
米蘭還想再多問幾句,那位道士忽然消失不見了,任憑米蘭拼命地呼喊,山頂上只有空蕩蕩的回音。
白娜聽完米蘭和那位道士的故事以后,臉上竟然露出一種極有趣的表情,她一點也不覺得驚奇。
白娜從小就聽村里的人這么議論米蘭,所以她一直把米蘭像偶像一樣的崇拜。
“米蘭,你到底是神?還是人?”白娜半開玩笑地問,她忽然感覺米蘭的眼神已經不再那么讓人討厭了。
米蘭瞟了白娜一眼,用手捂著嘴笑了起來。
“米蘭,別整天神神叨叨的,幸福的生活要靠辛勤的勞動來創造。”白娜提醒了米蘭一句。
白娜的行李一直寄放在姐妹們合租的這套房子里。
她今天晚上來主要是想警告米蘭,不要再騷擾雨夕一家人平靜的生活。
米蘭堅決不承認偷拍相片的事情,搞得白娜也是一頭霧水。
白娜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臉色顯得很焦急。
她蹲下身,從床鋪下面拉出一個大紅色的皮箱子,然后,掏出鑰匙,打開箱子,箱子里裝著她的衣服,白娜隨便拿了兩件,裝在袋子里,又把箱子鎖上,原推到床鋪下面。
“米蘭,面對現實吧,不要一門心思地追求那種不切實際的生活。”白娜站了起來,起身要走,臨走時,又一次真誠地叮嚀米蘭。
白娜走出房門的時候,米蘭竟然連一聲再見都不想說,剛才她臉上的溫柔如潮水一般地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