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就想唄，無妨。

前腳剛踏進(jìn)客房時(shí)，清蓮就笑盈盈地推門而進(jìn)，好奇地問道：“姐姐，那幾個(gè)姐夫怎么不見他們?cè)谏磉叄俊?/p>

雖然清蓮已經(jīng)提出了握手言和，可我還是暗暗擔(dān)心她話里是否有陷阱。

說起來，清蓮首先說出要和好，這本身就是不可思議的啊！

“嗯……也不見陛下跟過來?！?/p>

清蓮笑了笑：“哪里是陛下？是姐姐的妹夫罷了，他尊為酆都大帝，正和方判官討論如何辦婚事呢！”

我看了看她的身后，跟著一個(gè)低頭的侍女，正是之前鬼鬼祟祟的那一個(gè)，奇怪的侍女知道我在看她，又把頭低下去了幾分。

清蓮見我眼神飄著，回頭也看了看她的侍女，“她名叫恰春?！?/p>

恰春微俯首，屈膝道：“夫人萬福。”

她看著像個(gè)柔弱的雛燕，稍有風(fēng)暴就能把她連人帶魂吹走。我道：“我們可曾見過？”

恰春大方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的夫人，在舞樂樓?！?/p>

“你在那里做什么？”

“那時(shí)的奴婢剛到酆都城，什么都不知道，打聽到舞樂樓里缺琵琶女便去了，后來偶然聽見夫人彈了一首琵琶，實(shí)在是太美妙了，就在簾子躲著聽了會(huì)兒。”

清蓮接著道：“姐姐的琵琶的確可以令聽者如癡如醉。而后來，陛下他見我只身一人，便派人來服侍我，恰春正是府里新來的奴婢?！?/p>

我看著她們沉默不語。

本該取消疑慮的我，此刻恨不得跑到天上去，用王母浴池當(dāng)中的瓊漿玉液來洗刷出真相。幼時(shí)跟著先生學(xué)習(xí)四書五經(jīng)才用上腦子，這時(shí)腦子卻暗示我不可相信任何人的辯解。

自己都覺得，真是荒唐啊！

突然玉貍出現(xiàn)在門外，一身桃紅色，頭像戴著一枝碧玉簪子，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們，見我探究似的看著她，便扭著腰肢走了進(jìn)來道：“真是打擾二位了！”

我正想忘掉那荒唐的感覺，而她出現(xiàn)，正巧可以問點(diǎn)事。

我先是客套了一番：“方夫人，你這簪子真特別，可這簪子雖然精致，我倒覺得，是你閉月羞花的容貌襯著這簪子更好看了！”

玉貍笑道：“清秋姑娘客氣了，明明姑娘才是絕色之容，這么夸贊我，我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清蓮忽然一臉正色，俯身起來道：“想起陛下還在和方判官交談婚事，我和恰春就去找陛下了！”

說罷，二人匆匆地離開。

玉貍嘟囔道：“莫不是我說錯(cuò)了什么？要不然……娘娘為何離去得那么快？”

聽她這么自責(zé)，反倒覺得莫名其妙。

她們?cè)趺醋叩媚敲纯欤?/p>

我正思考著，玉貍這時(shí)對(duì)我道：“清秋姑娘！哦……不對(duì)，是鬼夫人，你是大人的妻子，怎么沒和我們夫婦二人說呢？”

“哈？”鬼夫人？

這稱呼也是難為她可以面不改色地說出口。不過，我與鬼車有一紙婚約，是名譽(yù)上的夫妻，他們是怎么知道的？

玉貍解釋道：“偶然間，是大帝他和我們二人討論婚事的時(shí)候，是大帝告訴我們的，巧了，那時(shí)大人府里的人來送賀禮，也和我們說了這件事！”

李祁？

玉貍反而沒感覺不好意思，對(duì)我輕聲說道：“鬼夫人，能說說你和大人是如何相遇，相知的嗎？”

玉貍一提到鬼車，雙眼立刻放光。是真的光，綠光！

我的臉抽了一下，冷靜道：“什么‘鬼夫人’……你叫我清秋就好了?！?/p>

“能說說嗎？”

“這樣，你先說說你和方遲是如何相遇的，怎么樣？”

玉貍一愣，嬌羞地跟見不得人似的。這小女人姿態(tài)，真不愧是妖類中的狐貍一族！

反觀我，雖是循規(guī)蹈矩，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就算是入了青樓也是琵琶聲停便離開，可這么多年了，渴望成為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卻始終不能夠……

其實(shí)，我只是想套話，可是玉貍仿佛要訴出心中所有。

公主嫁給狀元郎實(shí)屬常事，千百人取一個(gè)，可見其的難得，曾經(jīng)孟郊就說了考取狀元人的歡喜，一句“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zhǎng)安花。”

想必考取了狀元的方遲也是如此，一路寶馬香車，美人歌聲。想當(dāng)年的方遲也是玉面小生，想嫁給他的女子更是瘋狂地不知什么是律法，甚至有美人為了他，而去買下青樓花魁的名頭。可誰也不知道，他早已經(jīng)娶妻。

那一年的黃葉地，斜風(fēng)細(xì)雨。一身青衫的方遲初入宮廷，被一路的花草墻圍險(xiǎn)些迷了雙眼，卻原來，那一天是皇后的安排，特意讓他和玉貍相見。

湖中八角亭，白衣仙風(fēng)飄飄的玉貍初次回眸，方遲上前作揖：“微臣參見公主！”

玉貍微微一笑：“免禮?！贝撕笤贌o交際。

那一年的八月十五，方遲又入宮闈。湖中八角亭，江心秋月白。方遲婉拒道：“不想瞞著公主，微臣家中已經(jīng)有了妻子，并且已經(jīng)派人去接他們！”

玉貍苦笑：“無礙，想必狀元郎是個(gè)重情重義之人，我怎好為難你？”那之后被皇上得知，方遲連降三級(jí)。

可直到又一年春，方遲也沒見到心心念念的妻子，反而從派去的仆人口中得知妻子的死訊。他是重情重義之人，可一個(gè)大男人哭了三天，也被同僚們嘲笑了三天，還是無法接受，病倒在朝廷之上。

昏昏醒來，只見天仙似的玉貍守在床邊，他問何必？她答愿意。

之后的兩年，他為了妻子沒有娶，而玉貍為了他守了兩年沒有嫁，為此而得罪了前來求親的蠻夷人，可是親事一辦，皇后的惱也就消了。

夫妻二人一直都相敬如賓，直到他們二人一起回鄉(xiāng)，這本是一件喜事，鄉(xiāng)親們夾道相迎?？扇f萬沒想到，等候多年的蕓鶯懷著怨氣出現(xiàn)，不管他們?nèi)绾谓忉尵褪浅聊?，冷冷地看著方遲，仿佛心死。

偌大的方家大院里，深不可測(cè)的井里倒掛著明月。兩個(gè)女人在井邊爭(zhēng)論，蕓鶯質(zhì)問玉貍為何禁錮住她的夫君，玉貍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呵斥過，脾氣一急，罵了她一句刁民。

井水四濺，暈染了一地的竹影，也擾亂了井中的明月。之后的蕓鶯被念情的方遲包庇逃亡，而他自己選擇和心上的狐貍一起生死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