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上車后局促不安,別扭地和他客氣,“謝謝你,薄先生。”
她蜷著,生怕臟了這車,就在她尋思說下一路口放下她就好時——
靜了靜,有手機響了。
桑梓瞥了一眼他懷里還在熟睡的女孩,慌亂接起電話,“喂……”,刻意壓低了分貝。
“喂,是左旭的家屬嗎?左旭因工傷被送到協和醫院,剛剛送進急救室。請您馬上來辦理手續和繳費。”
桑梓汗津津的手心握了握衣角,連聲應著,“好好,我馬上過來。”
車里太靜,薄南生理所當然聽見了桑梓和護士的對話。
桑梓放下手機,措辭想下車,“薄先生,我要去一趟協和醫院,可不可以在下個路口讓我下個車?”
他似不屑于她多言,“順路,我也去醫院。”
桑梓趕到醫院,馬不停蹄地奔去急診室,卻又在跑到一半時折回來,彎腰朝里邊正接電話的男人道謝,“麻煩薄先生了。”桑梓才匆匆離開。
男人瞇著眸看她過急得跑遠的步子,連講電話,都透出心不在焉。
終于,重逢了。
左旭曾經為救將死的老婆搶過錢坐牢有了案底,所以出獄了也只能做些工地里搬磚搬水泥這類高強度的體力活;這次的工地承包商是個披著羊皮的黑商,工地這次出了事故,約有十來個工友都受了或輕或重的皮肉傷和骨傷,這所謂榮豐建設的老板得知后就直接卷款偷渡走了。
鋼筋穿過了左旭的左腿,這腿怕也是保不住了。
護士將手術費的單子遞給桑梓,要桑梓去付錢,桑梓低頭一看,4864塊。
她遲疑片刻后,緊緊握住護士的手臂,“護士小姐,我馬上去取錢。”
那護士復雜地看著她,他們這樣的人她見得多了,都是暫時湊不出錢的人。她婉拒,“抱歉小姐,你也知道,醫院不是慈善機構。”
桑梓做的是城市馬路掃地的清潔工,認識的都是些沒什么存款的人。左旭工作的錢,為了治她的抑郁癥也沒有積攢下來。
她有些潦倒地站在醫院樓梯口,目光呆滯而癡癲——
眼底恰好看見薄南生的車并沒有離開。
他和一群警察記者在一起,不知是在攀談什么,格外嚴肅認真——
想起他說的順路,原來他真的是有正事來辦。
他在黑壓壓的人群中長風玉立,風姿綽約。像一根竹子,清爽修長。
她躊躇了好久,終究挺起腰板,下樓走去。
薄南生,有錢。
榮豐建設的工地事故社會惡劣性強,所以警方也介入來查這案子。
桑梓怕人多,面子薄,從人群里找薄南生是不敢,只拉了拉一邊的警官,“您好,警察先生,我想找一下薄南生。”
“薄檢,有姑娘來找你!”一個年輕警官見了桑梓朝人群里的薄南生喊。
薄南生目光遠遠掃來,好似知道她會來找一樣,眼色波瀾不驚,瞥了眼桑梓拉年輕警官的衣角,冷著嗓子說,“走出去再說。”
直到走到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徑,薄南生才轉過身,面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