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抖得太厲害了。
抖得連一個黑色包裹都打不開。或者是她不肯打開。不肯送一個幻境里醒來。
她是在害怕,她心里最后那點希望從此沉落在黑暗。
黑布輕輕一掀,人體玩偶已經露出一截。
那個僅僅26歲的女子,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她雙肩費盡地顫抖著相互抱緊取暖,她哭得那樣撕心裂肺,好像受了巨大的悲愴一樣。
薄南生大步走過去,將桑梓撈起來,緊緊攬在懷里。
他幾乎要將思睿就是小背心這句話說出口,可惜說出口的,卻成了,“桑梓,你瘋了,你瘋了,小背心已經死了,被你拋棄后,就已經死了……”
他是怎么了,他不知道。更不知道他為什么說出口的,是這樣傷她心的話。
許是哀莫大于心死,桑梓已經整個軟倒在薄南生懷里,在警察鳴笛聲里,沉沉地合上了眼。
薄南生幾近憐愛到極致地將黏在她臉上的那點發絲細細拿開,替她打掉那些身上沾著的灰塵沙土。他的心一抽一抽的,整個人都好像被海水淹沒了一樣的柔軟無力。
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親吻了她的額頭,虔誠而溫柔地,“小梓。別怕。”
恨與愛。
有時候,于相愛的人而言,恨的極致就是愛。
天地之間所有感情,越是相對,越是相關。
偏偏,這世間最愚蠢不過當局者。
只是,當局者終究會發現,是他命里該著,遇到一個人,讓他這一生,都改變。
思睿一夜未睡好。
因為爸爸把她從幼兒園接回來的時候就把她帶到醫院了。
醫院里躺著那個照顧她的阿姨,她一直在叫“小背心,小背心……”整晚整晚地呢喃。
爸爸說小背心是阿姨的孩子,但是孩子被阿姨弄丟了。
爸爸要陪著她,所以她不敢放肆,也只好陪著這個阿姨了。
一直到清晨,薄思睿推著坐在椅子上假寐的薄南生,像是發現什么新大陸似的,“爸爸,爸爸。阿姨好像在叫你的名字……”
薄南生看了薄思睿興奮的笑臉,揉揉她的頭,卻見小女孩指著桑梓輕輕閉合的唇瓣,輕聲湊到他耳邊,“爸爸,我剛剛聽到了,阿姨一直在叫南生,南生……”
那聲音有些急切,有些溫柔,“南生……南生……”
心思一震。
薄南生出神地看著桑梓,許久又看了眼表,“還早。你再睡會兒吧。爸爸抱你睡一會好不好?”
薄思睿搖頭,“爸爸,我想和桑阿姨一起睡。”她擰巴著可愛的小腦袋,一本正經地說,“桑阿姨好可憐。孩子都不在她身邊。我想陪陪桑阿姨。”
孩子單純善良,像初見時的桑梓。
薄思睿甚至來勁了,搖著薄南生的胳膊,“爸爸,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