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客廳里原本是有一套沙發的，不過現在被上下鋪給擋住了只露出一小截能坐人的地方，這一小截沙發上赫然堆著趙高和珅倆小老頭的衣服。

他倆穿著二道白背心和大褲衩，將堆在沙發上的衣服挪開，給我媽騰出一塊能坐的地方，我媽坐下，沒說一句話。

我媽年輕的時候相當潑辣，每逢我犯錯，她能抓著笤帚追我3條街。此刻的沉默估計是被眼前的情況搞懵了。

我倒了杯熱水，放到她面前的小茶幾上，小聲道：“媽，別生氣，你聽我說。”

我媽睨了我一眼，“說吧，我聽著呢。”

“這……這是……他們是……”死就死吧，我準備豁出去了，“他們是我朋友，是來幫我準備婚禮的。”

我媽愣了一下，“什么婚禮？誰要結婚了？”

我一咬牙一閉眼。“我，我要結婚！”

常年跟我叨念女朋友啊結婚啊生孩子啊的老媽，驟然知道我已經運作到結婚這一步了，驚訝之余還是有些驚喜的，這讓她忘了質疑和生氣。

接下來是更長時間的沉默，我偷偷看了一眼我媽，我媽正瞄著小黑，“結婚？”

我媽熱情地拉起小黑的手絮叨起來，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小黑倒是少有地沒有擺出那張撲克臉，甚至還恭維道：“阿姨看著真年輕，跟李遠像姐弟似的。”

我媽頓時心花怒放，瞪了我一眼數落道：“小遠也太不懂事了，結婚這么大的事連我們都瞞著。”又對小黑道：“對了，你父母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吧。”小黑繼續道：“我就是想問問，您做的牛肉干還有嗎？”

我把小黑拉一邊去，對我媽道：“我是打算跟徐曉曼結婚，您見過她的。”

我媽邊想邊自言自語道：“聽著熟悉……哦！那個開酒吧的？”

當一個人說起另一個人的時候，用了“那個修電腦的”“那個賣衣服的”“那個混吃等死的”，而不是“那個程序員”“那個服裝店老板”“那個小說寫手”，那就說明，某種程度上，說這話的人不大看得上被說的人。

我打著哈哈道：“開酒吧的怎么了，您兒子不就是個開網吧的？”

我媽立馬道：“那不一樣，她上過大學嗎？”

我道：“比您兒子的三流大學強，985還是211來著。”

我媽撇了撇嘴，“那還開酒吧？”

我嘿嘿笑道：“李藤不也名牌大學畢業的嗎？不還是在瞎混？”

“女孩不一樣的，天天泡在酒吧那種地方，能是什么好姑娘？”

“照這么個說法，您兒子我天天泡網吧里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了？”我點了根煙表示抗議。

對我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媽選擇直接無視，她拽過我手的煙，行云流水地在煙灰缸里按滅，這套動作她已經在我爸那兒練習了百八十遍。

我無賴道：“反正我非她不娶！”

過了半晌，我媽嘆了口氣道：“抽空回趟家吧，把她帶上。”

我小心道：“您這是，同意了？”

“不同意能怎么樣？我兒子長大了，自己會做主了。”她又氣哼哼道：“我可不代表你老爹，他那個脾氣犟起來，我也沒轍。”

“騙誰啊？你都能讓我老爹把煙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