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十里桃花
長安城，開始張燈結彩，只為了驃騎將軍周公允大婚。
待到我們大婚之日，必定許你十里桃花。
這一句周公允只說過一次，但是卻被董小滿記了很久，每一次桃花再開之時，她便會去一趟京都周圍的桃花林，幻想著自己大婚之日穿著禮服在這桃花林中穿過。
今日的桃花林很美，無數的花瓣在空中起舞，周公允看著眼前的桃花，心里沒有一絲的開心。
他終于是成婚了，董小滿的身體小萍已經清理干凈，如今正坐在他身后的花轎中。
很多時候，失去了才會愈發珍惜，周公允這一次冒天下之大不韙在父親還未下土之時便娶妻。
花轎中的董小滿很安詳，她已經沒有了生氣，但是卻依然是帶著微笑，小萍卻是看得心疼。
“小滿，這次，我不會在食言。”周公允捉住那隨風起舞的桃花瓣，看了一眼花轎，輕笑。
花轎之上全是桃花瓣，也不知是不是花神都為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子感到惋惜。
將軍府終于到了，小萍扶著董小滿出轎，讓周公允背進了門。
“一拜天地。”兩個侍女攙扶著董小滿向前鞠躬。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主婚人卻是不能在說下去了，主持這種婚禮，自己真的是頭一遭，他不知道下面的話還該不該說。
底下的一眾親友也是先對無語，錢成與陳子云都很是復雜的看了對方一眼，相互搖了搖頭。
但是周公允卻沒有理會他們，從小萍手中接過董小滿，便向著后房走去。
“小滿，你今后就是我的妻子了。”周公允看著躺在床上的董小滿，笑著，笑著，笑到最后，那眼眶中的液體卻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他握著董小滿冰冷的手掌，就這樣握著，直到天明。
……
大婚第二日，將軍府的大紅喜字已經換作了白色的奠字。
在將軍府中堂，數十座棺材都擺在這里，父親的，族人的，而在一旁還有一口水晶棺材，這棺材，是西域人的店鋪里的東西，因為漢人覺得這種東西晦氣，看見這東西連他們的店鋪都不會進了，所以一般是放在他們的倉庫里的，不過這次梁軍進城，抄了這群附敵的家伙，自然而然，這也就被人給搬到了將軍府。
周公允就這樣跪著，一直跪著，即便是親友前來祭拜他也沒有起身。
***
“你真的決定了？”陳子云望著眼前坐在董小滿墳前已經三天三夜沒吃東西的周公允。
“嗯。”周公允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你不想給你的父親報仇了？如今燕逆逃……”
“人各有志，別說了。”錢成沒等陳子云說完，便打斷了他。
“哎。”陳子云很是嘆息，若是周公允還肯繼續為國效力，那么大梁必定很快又能安定四方。
“你呢？”陳子云是希望錢成留下來的，他不想與錢成交手，這種人，一旦為敵，必定是大梁的心腹之患。
“我不適合這個朝廷。”錢成只是輕搖著頭。
“好，錢無憂，你既然與我道不同，今日我陳子云便沒了你這個朋友，哦，不對，是你親手殺了我的朋友黃子玉，若是日后戰場見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陳子云轉身便走，他不愿意在待在這里。
錢成看著遠去的陳子云，默然無語。
“公允兄，你也早知道了吧？”
“嗯。”
“那我走了，你若是來荊州，便來找我就是。”
“你應該不會見到我了，我已經決心歸隱。”
“那可說不定，人這一輩子啊，總是不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
錢成走到董小滿墳前，拜了一拜，轉身便走。
“哎。”周公允看著遠去的錢成，輕嘆了口氣，今生恐怕都不會有機會了。
他的時日已經不多，他自己的身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如何不想為父親報仇？他這幾日來已經日日咳血。
他寧愿讓天下人都誤解他，也不想讓自己的朋友為他擔心。而且若是他這種背負了復興大梁的三軍統帥在大軍中去世，梁軍的士氣也是必定會受到打擊。
現在走是最好的時候，這個時候走，梁軍可能許多人都會罵他，但是卻反而是這種‘沒了你我們照樣可以打勝仗’的心思出現，才對大梁是最好的結果。
***
“公子，急報。”錢成剛進到仙客來的房間內房門便被牛蠻子撞開。
“什么事？”他很疑惑，牛蠻子自從跟了自己以來好像便沒了以前的莽撞，至少也會敲門。
“天王出事了，叫您快回去。”牛蠻子說得很急。
“什么。”錢成連忙接過牛蠻子手中的信件，果然是楊穎親筆。
至于書信中內容，大致是：楊穎沒有聽自己的勸告，看大梁亂了，赤眉軍目前也算是兵精糧足，所以他們便攻占了武陵城，長沙等荊南四郡，而后又出兵南郡，不想在此戰中敗了，楊穎也身負重傷，現在急招自己回去，便是看自己能不能解決目前的困境。
錢成看了以后很是無語，這大梁雖然亂了，但是各地上的諸侯王可不是吃素的，他們可能在勤王方面興致缺缺，因為這次造反的也是他們自家人，不管哪邊勝利了，總會給他們一定的好處，但是你現在冒出來個外人，他們絕對是傾盡全力。
就算這次赤眉軍沒有進攻南郡，只要朝廷大局已定，那么荊南四郡還是早晚會丟，不然自己那時候為什么入京的時候叫赤眉軍在山區發展勢力，莫要隨意指染城市。
“哎。”
楊穎還是被這一連串的勝利給沖昏了頭腦，現在的赤眉軍想要在和上次一樣找個地方積蓄力量，恐怕就沒有上次那般容易了。
“走吧。”錢成不想在多言，現在多說無益，還不如回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喏。”牛蠻子連忙幫錢成還是收拾了起來。
***
錢成走的時候并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他知道這肯定是陳子云那家伙幫的忙，那家伙就是個刀子嘴，他在出城門時候對著城墻上抱了一拳。
轉身，便向著荊州而去。
陳子云看著遠去的錢成，輕嘆了口氣便回身下了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