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希冀種柳柳垂青
多年后,蘇青回想起今日,朝廷官僚戲稱之為“笑面虎”,果真不是空穴來風。
“想必,蘇姑娘不會太為難吧。”顧琰又幽幽地補充了一句。
“為難?這倒說不上,不知今年主考官是誰,顧公子應該知道吧。”蘇青看向顧琰,眼中是自信的笑意。
“這我還真知道,皇上說,陸大人公正,廉明,是主考官的不二人選。而且,陸大人對水利方面挺有見解的。”顧琰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多謝顧公子提點,蘇青不會讓王爺失望。”蘇青微微低頭,淡笑說道。
“那,靜候姑娘佳音!”顧琰笑著說。
“蘇青還有一事麻煩王爺,”蘇青站起身,對著顧琰說。
“嗯?要麻煩王爺?姑娘不妨說說是什么事。”顧琰抬了抬下巴。
“倘若事成之后,我要八年前刑部所有的卷宗。”蘇青臉色依舊淡然,但眼神卻是凝重非常。
“八年前的卷宗,不是什么難事,我便替王爺應了你。”顧琰淡笑。
“多謝,那蘇青先行告退。”蘇青一禮。
“咦,蘇姑娘請慢,王爺說了,云水間雖好,姑娘一個人住著也是十分不方便,王爺已命人在后院收拾好一間院子,請姑娘先行住下。姑娘覺得如何?”顧琰一臉詢問之意。
“云水間不方便,那韓王府就更不方便了,這恐怕于王爺名聲有礙,王爺若有心相助,還望幫忙尋一間三進三出的院子,民女感激不盡。”蘇青正視著顧琰,回答道。
“唉!算了算了,這個地方別人想住還住不進來,你卻……你的話我會轉告王爺的,我送姑娘出去吧!”
“有勞顧公子。”
出了韓王府,順著原路兜兜轉轉回到了云水間。到了房間,蘇青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對著白芷說,“阿芷,研墨。”
“是,小姐。”說著,就走到桌子旁,研起墨來。
蘇青取下一支筆,蘸了墨,試試筆鋒,將紙鎮壓好,行云流水地寫起字來。“治水,又非治水……”蘇青寫一會兒,就蘸點墨,不一會兒,宣紙上滿是字跡,方正的楷書,下筆蒼勁有力,全然不似一女子所書。
兩個時辰后,蘇青手中的筆頓了一下,思考一會兒,又蘸了點墨,寫了幾筆,便把筆放下了。把幾張紙放到一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吩咐道,“阿芷,字跡干了,就放到盒子里。”
“是,小姐,”白芷揉了揉酸疼的手,拿著這些紙放到通風的地方,看著一堆字,好奇地問,“小姐,你寫的是什么啊?寫了這么多?”
“只是寫著玩玩而已,阿芷,你去讓木叔在盛京內尋一間三進三出的房子,裝修一般就成,價錢不成問題。”蘇青活動了一下手,對白芷說道。雖說韓王會幫忙,自己還是準備準備,總之有備無患。
“是,小姐?咱們要在盛京常住嗎?我還以為過幾天就回去了呢!”白芷出聲問。
“嗯,是要住些日子,阿芷喜歡盛京嗎?”蘇青從未告訴過秦淮的姐妹們她來盛京做什么,只說是來看望盛京久病的親戚,這些對她們太陌生。
“喜歡啊,盛京這么漂亮,不過,莞城更好!”
“阿芷放心,阿芷喜歡莞城,喜歡秦淮,我們過段時間就回去。”
“不不不,不用管我的,小姐安心辦事就好!”白芷擺擺手,一臉慌張的樣子。
“噗,哈,阿芷,你實在是太可愛了!”蘇青偏過身,去捏白芷的臉,邊捏邊笑。
“小姐!你……”白芷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情愿……小姐實在是……
韓王府
送走蘇青,顧琰伸了個懶腰,抖了抖肩,“唉,這身衣服,穿著真是難受,可得回去給脫了!”說著,就轉過身,“呀!王爺!您回來了?不對啊,您不是進宮了嗎?怎么還在這兒?”顧琰差點跳起來。
“顧琰,安靜點兒,跟個猴子是的。”站在后面的顧潛揉揉太陽穴,瞥了一眼顧琰。
“一張死人臉,哼,我們蘇公子還沒說話呢,對吧,蘇……”顧琰說著說著,感到身邊一陣寒意,猛地閉了嘴,“王爺,哈哈。”一雙劍眉扭曲著。
蘇元休,不,應該說是趙珩淡淡瞥了一眼顧琰,臉色并不是很好,右手轉著扳指,從宮門口出來,快馬加鞭地趕回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這恐怕是第一次從側門進自己家,想見又不敢,想遠遠看一眼,卻……“去書房。”聲音冷的嚇人。
書房,趙珩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一襲玄色的王爺宮服,祥云腰帶和四爪蟒龍相得益彰。顧潛站在旁邊,顧琰也是一本正經地站著,可和趙珩一比,一襲黑色長袍穿在身上就有一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感覺。
顧潛沒敢說話,只是稍微低著頭,顧琰忍不住,看著趙恒神色不太好,就問,“爺,宮里傳來什么消息啊?”
趙珩睜開眼,手指了二人身后的座位,說,“坐。”正了正身體,說,“父皇準備三個月后為幾位王爺選妃。”
顧琰只是有些吃驚,而顧潛神色明顯一滯,韓王不好女色,盛京人盡皆知,王府內也只有幾位侍妾而已,起初是因為忙于政事,后來是……倘若蘇青姑娘是普通世家之女,王爺也有辦法給一個庶妃的位子,可是蘇青姑娘的身份……而且,以蘇青姑娘的性子,庶妃恐怕也看不上,這可怎么辦好。
趙珩右手扣了扣扶手,“顧潛,你說,如何是好。”沒有疑問,只是單純的讓他提提意見。
“王爺,皇命不可違……”顧潛低頭說。
“呵,皇命不可違,本王要是偏偏違呢?”
“王爺,大局為重。”顧潛沉聲說,又說,“王爺,大業一成,您想給蘇姑娘什么身份,還不是您說了算。”
“本王豈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想委屈她。”趙珩面帶痛色,想起她淡然的目光,和疏離的神色。
“王爺,蘇姑娘不會……”顧潛又說。
“容本王再想想,”趙珩抬手打斷顧潛,又說,“柳祈卿是塊難啃的石頭,你寫信給蘇青,把這件事交給她吧。”
“是,王爺。”
過了一會兒,顧潛和顧琰從書房出來,趙珩還在書房處理公務。
“王爺也太看中蘇姑娘了吧,把這么重要的事交給她。”顧琰有些不服氣。
“那交給你,你行嗎?”顧潛瞥了他一眼。顧琰一直在盛京,可他前些年在莞城,可是見識到她的手段,倘若不是礙于身份,恐怕是王爺良好的助力。
“我……我……怎么不行了,難道,小爺還不如一個女人?”顧琰一臉不屑。
“哼,恐怕到時候你就不這么說了,”顧潛冷哼一聲。
“嘿!你!”顧琰氣的直跳腳,用手指著顧潛。
“喂!蘇青說要一間三進三出的宅子,你找啊!”
顧潛應了一聲,回到房間,拿出筆,蘸了墨,在紙上寫了四個字,“垂柳垂青”,放在信封里,用蠟封好,對門口說,“來人。”
須臾,從門外進來一人,對著顧潛抱拳一禮,“潛公子。”
“將這封信送到云水間蘇青姑娘手中。再到王府周圍尋一間三進三出的宅子。”顧潛吩咐道。
“屬下遵命。”說完,就退了出去。
云水間
蘇青看著手中的信紙,“垂柳垂青”,四個字,毫無章法,垂柳,垂青,她將紙燒了,問向白芷,“阿芷,你去打聽一下,這幾日,考生們可有什么詩會?”
“是,小姐,”白芷說完就行禮退下。
半個時辰后,白芷推門進來,手里拿了一個紙包,香味透過紙彌漫開來,“小姐,我看街上有賣糖炒栗子的,我就買回來了!還有,我打聽出來了!”
“阿芷,別著急,先坐下喝口水。”蘇青坐在椅子上,給白芷斟了一杯水。
白芷接過,一口喝下去,又撕開紙包,給蘇青剝起栗子,“小姐,明晚,考生要在云水間后院的涼亭里舉辦詩會,以詩會友,聽說要來好多人,而且,也沒有什么請柬,考生只要想去,就能去,聽說,許多官家小姐也都要去呢。”
蘇青接過剝好的栗子仁兒,入口香甜軟糯,瞇起眼,以詩會友,不知道柳祈卿會不會去,不知道呢,賭一把吧。“阿芷,明天為我準備好那件月白色的長裙,幫我把皓月準備好。”
“是,小姐,”白芷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個栗子仁兒。
今日,柳祈卿并沒有出去,只在房間里寫寫字,擦擦琴,給自己的笛子調了調音,此時,他擺了一局,左手持黑子,右手持白子,自己和自己下起了棋。
傳來敲門聲,一個書童模樣的男子去開門,說了幾句,就回來走到柳祈卿身旁,“公子?”“公子?”
柳祈卿還在下棋。
“公子?!”柳言猛然加大聲音。
“柳言?你做什么?”柳祈卿面帶疑惑。
“公子,你還問我做什么,都叫了你好幾聲了!韓公子來了,問,明晚有詩會,讓我問問你去不。”
“是?韓竹笙?詩會?在哪兒?”柳祈卿沒有再看柳言,仔細研究起棋局來。
“對,就是韓公子,他說就在云水間后院的賞心亭。”韓竹笙,正是上次拿“一夜飛花一樹梅”請教柳祈卿的那個。
“去告訴他們,明晚我會去的。”說罷,又落下一子。
“是,公子。”柳言走到門口,對著韓竹笙說,“我家公子說一定會準時赴約的。”
“那我就先行告退。”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柳言剛關上門,回到屋里,又傳來敲門聲。
“又是誰呀?”柳言嘟囔著,開開門,眼睛瞪大,“云公子,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