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柳乾知聽了這稱呼,當下就有點發(fā)蒙,“我家的女兒是多,可是從來沒見過這個女孩,她怎么叫我父親?”略一沉思才想起荒園似乎還住著一個女兒,當下試探地問:“你是陳氏的女兒?她怎么允許你出荒園?”
“是,是的。”柳芊芊似乎快要哭出來了,心里卻暗自撇嘴,“好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居然連自己的發(fā)妻過世都不知道,虧你還是一國丞相,這事要是被那些御使言官知道,估計明天早朝上就會有彈劾你的奏章了吧?!蹦樕蠀s仍是一副害怕的表情道:“母親,母親已去世多年。”
“住口,你叫那個賤女人什么?”柳乾知聽說陳氏去世,心下竟是五味陳雜,但看見柳芊芊一臉懦弱的樣子,不由得氣結,厲聲喝道:“早在你未出世時,本相就把陳氏休了,本相念在她與本相是同鄉(xiāng),又懷有身孕,無家可歸,才收容她,讓她以侍妾的身份留在府中;你若還想在相府呆下去,她就不是你的母親,本相的正妻是盧氏,她才是你的母親,明白了嗎?”
柳芊芊一聽,當下眼中包著的淚珠就滾了下來,抽抽嗒嗒地說:“可是……可是我的母親……”她嘴上如是說,心里卻鄙夷到了極點,“明明是陳氏生下我之后,才被休的,你居然好意思說是懷孕時休的,還說得那么理直氣壯,好像自己是多有情有義似的,真以為我是個才出生的奶娃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嗎?”
“孽障,我是你父親,我說誰是你母親,誰就是你母親?!绷笈钢奋返谋亲拥溃骸斑€不擦干凈你的臉,隨為父去見你母親,順便也見見你的姐妹,省得也后碰見了不認識,沒得叫人笑話!”說完,甩袖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走了幾步,沒聽見后面有腳步聲,回頭喝道:“還不快走!”
柳芊芊見他發(fā)怒,整個身子都開始發(fā)抖,舉起袖子,胡亂地往臉上抹了一把,小心翼翼地跟在柳乾知幾步后。
榮寶堂內,是女人的世界,相爺夫人盧氏和眾位姨娘都在,包括她們的女兒。
也不知為什么,相府柳乾知有那么多女人妾室,女兒眾多,卻除了正室夫人為他生了個嫡子柳明浩外,其余姨娘所出的均是女兒,整個相府,連一個庶子也沒有。
柳乾知進門前,夫人盧氏和各位姨娘已得到消息,盧氏手握佛珠,面上毫無表情,坐在她下首的張姨娘,一臉憤憤然地說:“老爺怎么又帶了個小蹄子回來?聽說這回的小妖精比大小姐大不了幾歲,這叫諸位小姐以后怎么辦?”
她的話引起了很大一陣響應,朱姨娘接口道:“就是,夫人,不是我們姐妹心胸狹窄,容不了人,只是老爺這次找的人也太小了一點……”
“好了,吵什么吵!”盧氏威嚴地掃了一眼,堂內諸人立即閉上嘴巴,原本鬧哄哄的榮寶堂,一下子變得安靜了。
盧氏滿意地點點頭,嚴肅地說:“老爺?shù)氖虑?,又豈容你們插嘴,只要那女人入了老爺?shù)难?,多大年齡又有什么關系。而且府上的姑娘都是晚輩,她們都是知禮懂事的,就算多了個小一點的姨娘,她們一樣會如尊重你們一樣,尊重她,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恪守為女之道?!?/p>
“母親教訓的極是,女兒們定當恪守本份。”由盧氏的親女柳似畫領著諸姐妹向盧氏福身,齊聲說道。
張姨娘等人都暗中翻了個白眼,心有不甘地閉上了嘴。
正這時,柳乾知帶著柳芊芊進到榮寶堂。才一踏進門,所有的眼睛齊刷刷地落到柳芊芊身上。
還沒等盧氏等人行禮,柳映雪首先叫了起來,“是你?!”
“雪兒,你見過……咳,她?”柳乾知奇怪了,柳映雪怎么會見過自己這個女兒,說實話,要不是今天在花園碰到,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么個女兒。到目前為止,他甚至還不知道她叫什么。
被柳映雪這么一打斷,眾人都忘了給柳乾知行禮,呆呆地看著這一狀況,編著姨娘首先回過神來,轉閑看向自己的小女兒,問道:“七小姐,你怎么認識她?”
“我剛剛在花園里見過?!绷逞┫胫鴦倓偙娨棠锏脑挘詾樗贿^是來府上作客的哪家小姐,沒成想,竟會是父親想要新納的妾室,怪不得口氣那么大,沖柳芊芊道:“不過是個賤妾,也敢對我大呼小叫的……”她這話一出口,在場的,除了夫人盧氏之外,所有的姨娘都變了臉色。
什么叫不過是個賤妾?一句話可不把她們都給罵進去了嗎?連她親娘也不例外。
張姨娘見眾人臉色不善,忙對自己的女兒喝道:“七小姐,不許胡說!”轉身面向諸姨娘,福身道:“方才是七小姐莽撞了,各位姐姐妹妹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她計較,回頭妾身一定好好教訓她。”
眾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她們可不想在這個時候鬧起內哄,讓新來的占了便宜。于是都笑笑,起身給柳乾知行禮。
“誰說她是我的妾?”柳乾知莫名其妙地看著柳映雪,問道:“她告訴你的嗎?”眼里過一絲怒火,嚇得柳映雪一縮脖子,嚅嚅地說:“她沒說,可是……”
盧氏眼見柳乾知有發(fā)怒的跡象,忙笑著打圓場道:“雪兒也是小孩子心性,隨便這么一說,老爺別往心里去,只是這姑娘的身份……”
“她是荒園的……”柳乾知瞪了柳芊芊一眼,在主座上坐下,轉頭問道:“你叫什么?”
“芊芊,母親叫我芊芊。”柳芊芊細如蚊蠅的聲音在榮寶堂內響起。
“沒聽懂我的話嗎?陳氏不是你母親,從今以后,你的母親是夫人盧氏,在場的諸位姨娘都是你的庶母,相府里從來沒有過陳氏這個人?!绷谅暤溃骸坝涀×藳]有?”
“可是我……”柳芊芊又被嚇哭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委屈地道:“可是,我的母親是姓……”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出來,柳乾知的大掌便拍到桌幾上,把上面的青花瓷茶杯震了震,撥高聲音道:“如果你想流落街頭,盡可以試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