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柳芊芊所料，雖然整個相府都鬧騰了半宿，她這院子還是無人問津。

第二天一早，柳芊芊便被青蘭拽起來，“小姐按照府里的規矩，你得去向盧氏請安。”

“能不能不去啊，半夜鬧了半宿，她們應該不會那么早起來吧。”柳芊芊睜開一只眼睛，瞄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這天還沒大亮呢，有這么折磨人的嗎？萬惡的舊社會。

“不行，那邊還等著抓小姐的把柄呢！”云娘端著水從外間走進來道：“小姐若不想在這相府受罪，那是最好了，依奴婢看，這的確不是什么好地方。”云娘是電閣精心挑選出來的，其忠心自是不必說，而且在來之前，她對柳芊芊的身世了解得一清二楚。

“好吧。”柳芊芊委委屈屈地掀來被子下地，青蘭立即過來幫她穿衣服，見她還是一副懨懨的神情，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今天紫苑也會混進來，小姐不想看看她是以什么身份進來的嗎？”

柳芊芊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忙催促道：“快點快點，我們去看戲。”

青蘭和云娘聽了，都暗自發笑，雖然她們也好奇紫苑會以什么樣子進來，可她們都沒表現出來。

青蘭給柳芊芊套上一件湖藍色細棉布長裙，頭發簡單地挽了個髻，用一根素玉簪子固定，心下不由得泛酸，“小姐何曾穿過如此寒酸的衣服。”

“挺好的，這才符合一個棄女的身份。”柳芊芊滿意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道：“只是這討厭的面具又要戴上了，真是煩人。”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后，對著鏡子在臉上涂涂抹抹，不一會，那張有傾世之顏的臉，立即變得平淡無奇，要是硬說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就是那一雙靈動的眼睛了。

一切收拾妥當，留下云娘看家，主仆二人就牡丹院盧氏的居所而去。

進了牡丹院，一陣花香襲來，院內滿是奇花異草，尤其以牡丹最多，聽說盧氏偏愛牡丹，出嫁時，戶部尚書為愛女收集了不少稀有的牡丹品種作為陪嫁，如今都種在這院子里，有專門的花匠精心照料。

待丫鬟通報后，柳芊芊帶著青蘭恭恭敬敬地走進迎客廳，見陸姨娘、張姨娘和孫姨娘也在，便低眉順眼地走過去行禮：“給夫人，姨娘請安。”

夫人盧氏見了她，眼里立即閃過一絲厭惡，偏生臉上還不能露出半分，只得溫和地道：“你這孩子也忒實誠了，現在天都還沒亮，就趕著過來了，現在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睡一會兒也沒事。”

“謝夫人寬厚。”柳芊芊心里暗笑，“比做戲，好啊，我就跟你比比。”遂低著頭說道：“夫人寬厚是一回事，府中規矩又是另一回事，以前芊芊不懂這些，虧得夫人派去的吳嬤嬤給芊芊講了，芊芊是一刻也不敢怠慢的。”

盧氏和兩位姨娘聽了這話，心里的火氣都上來了，“居然敢規矩說事，這話聽起來軟綿綿，實則把府里的小姐全都罵進去了，她這是向誰借的膽子？”

張姨娘正要發作，門簾一挑，幾位小姐陸續進了門，看見柳芊芊已經在了，不由得一愣，才向盧氏見禮，對旁邊的幾位姨娘只是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芊芊姐姐來得好早啊。”柳映雪一臉天真地說：“這是早早地趕著向母親獻殷勤來了嗎？”

“可不是呢。芊芊來得可比你們姐妹早多了，夫人都說不必那么早了，她說是禮不可廢。”張姨娘順著女兒的話往下說。果然，這翻話一出，立即引得所有小姐對柳芊芊怒目而視。

柳芊芊暗笑，“這張氏真的太不安份了，我又沒惹你，你干嘛一定要把我推到風口浪尖，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還真不知道收斂二字是怎么寫的。”

再看看盧氏，手中轉動著佛珠，半閉著雙眼，一句話不說，明顯想看好戲。

柳芊芊依舊低著頭，嚅嚅地道：“不，不是這樣的，以前芊芊一個人在荒園里，什么都不懂，糊里糊涂地過了十幾年，如今得了吳嬤嬤的指點，自然想著把前面幾年的規矩補上，并沒有怪姐妹們的意思。”言下之意，這些都是盧氏派人教的。

盧氏一怔，眼神犀利地落在柳芊芊身上，“這丫頭似乎沒有初見時那么膽小怕事了，對她不利的地字一句都推到吳嬤嬤身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一會兒使人去找那婆子來問問。”

孫姨娘見張姨娘敗下陣來，紅唇一撇，“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連個野丫頭都說不過。”心里這么想，臉上卻是掛著溫和的笑，似在好心勸解般，說道：“芊芊也是一片孝心，張姐姐就別為難一個小輩了。不過芊芊，下次來之前可要記得換身清爽的，屋里盡是餿水味，我們這些姨娘倒是不要緊，熏著夫人和小姐們可就不好了。”

說完還低聲輕笑起來，引得一屋子的人跟著笑了起來。

柳芊芊卻并不在意，這孫氏原是府里管事的女兒，這種刻薄話，想必跟她的老子娘學了不少，沒必要跟她在口舌上較真。

正這時候，陸姨娘挑簾進來，對盧氏道：“回夫人，剛才管家婆子來說，劉嬸子帶一幫小丫頭來了。”現在陸氏正巴結盧氏，自然成了給她跑腿的。

“嗯，叫人去通知似畫，讓她來選合心的丫鬟。”盧氏這才抬眼掃了眾人一眼看，面無表情的道：“有些話在自家人面前說說不打緊，在外人面前都把嘴給我閉嚴實了。”

眾人忙福身道“是。”

一會兒，柳似畫被人用軟椅抬了進來，由于她傷的不是地方，只能側躺著。柳芊芊看到她現在這副形象，心里不由得想笑，想必她其中一個丫鬟被她弄死了，盧氏疼愛女兒，才讓她再選一個得力的。

盧氏見眾小姐眼中皆有不服之色，淡聲道：“似畫的丫鬟含冬，把似畫傷成這樣，被我杖斃了，如今也只是想讓她補上一個。”這翻話算是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