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嗎?”歸藍冷冷看著他們,她從劍柄上輕盈的躍下來,只手拔出插進泥土中半尺有余的長劍,一路拖著朝福德貴逼近,白色的衣衫半染鮮血——那都是剛剛那伙人的血液。
福德貴警惕的后退,他皺眉看著歸藍拖著的長劍——那樣厚重的一柄長劍,劍脊和劍鋒幾乎一樣平,那柄長劍并未開鋒,這個小妮子想憑著這么一把長劍就要從他們手中搶東西?是她對自己太有自信了還是太看輕他們了?不行,不能就這樣被她壓制著,這個獵物,自己一定要得到!
思及此,福德貴摸上了腰間的軟鞭,他雖拿不準眼前這小妮子實力究竟如何,但至少,要拖住她一段時間。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這個想法有多么的無力,冷汗大滴大滴的順著臉頰流下,福德貴握鞭的手都在輕微的顫抖,他眼也不眨的盯著步步緊逼的歸藍,心里不住的哀嚎:娘咧,這究竟是個啥怪物?
躲在密林深處的老閣主靜靜注視著歸藍,不由屏住了呼吸,渾濁的老眼里滿是驚疑——這世間,竟然真的有人成功了!成功的得到這樣強大的混血種!
歸藍眉眼帶笑,黑色的繁復花紋從她皮下一一浮現,從握劍的手順著纖細的手臂攀沿而上,竟是覆蓋了大半張臉!
熔金的光芒在她的左眼里緩緩流淌,映襯著臉上的黑色花紋,仿若神魔君臨。
“放下他?!彼僖淮伍_口。
然而這次她不再給福德貴喘息的機會,話音落下的瞬間,人已從原地消失,只留下一團無形的劍氣,無聲割裂開空氣,直直劃向抬著大白的那四位獵人。
福德貴只覺得喉間一涼,這熟悉的感覺令他瞬間瞪大了眼睛,自己好像又被人抹了脖子,娘咧,那狗日的閣主可沒說這獸人有個這么厲害的主人??!
抬著大白的四位獵人還沒反應過來,登時覺得自己一下飛了起來,四顆腦袋在空中飛躍旋轉,無頭的尸體噴著鮮血緩緩倒下。瞪圓了眼珠子的腦袋在地上砸的彈跳而起,白色的腦漿都飛了出來,黑色的瞳仁竭力的往自己身軀望去,在滿眼的不敢置信中緩緩失去生命的光彩。
歸藍輕蔑的看了他們一眼,有些嫌棄的將無頭的尸體朝旁邊踢了踢,一把拉起地上的大白背到背上,朝著古耽羅所在的方向奔去。
臨走時她看了一眼老閣主藏身的地方,略一思索便徑自走了。
此時的大白感覺自己陷進了一方熔爐里,仿佛有一柄巨大的鐵錘將他的骨骼一寸寸敲裂,烈火從斷骨中萃取出金色的血液,那粘稠的血液在一股無形力量的牽引下,形狀幾經變換,最后再度融入到骨骼中去。
疼,刺骨的疼,痛徹心扉的疼。
但他絲毫動彈不得,只能生生承受這來自血脈深處,骨髓深處的疼痛。
“滋滋”有什么液體被烈火瞬間舔舐的聲音響起,大白虛弱的睜開眼睛——入眼盡是一片紅,他什么也看不到,但耳邊滋滋聲仍在不斷響起,他感覺自己的手背有一絲清涼,鼻尖嗅到熟悉的氣味,他忽的彎起唇角,是她的眼淚啊。
察覺到背上的人有蘇醒的痕跡,歸藍艱難的騰出一只在大白眼前揮揮,聲音里帶著一絲哭腔“大白,大白,你沒事吧?”
大白循著聲音虛弱的抬起頭,只見一片血紅中有一只白嫩的小手朝他盡力伸過來,手腕上掛著一串石頭打磨成的小手鏈。
第一次看見這雙手的時候,它拿著糕點將自己從瀕死的邊緣救了回來,現在,又一次看見這雙手了。
從此以后,任天地洪荒,歲月流轉,自己愿意握住的,只有這一雙手。
——如果自己還能醒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