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入廬州境,幾人下了馬車步行,晏寒楓一身帥氣的幽蘭長袍,千愛還是那身她最平常的水粉色,不過是衣褲,然而趙禎和上官單汐,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竟都穿的鵝黃色,兩人就這么走在一起,還挺像是一對小夫妻的。
相比于上官單汐的心事重重,千愛像是脫了韁的野馬一般,在街上撒了歡的跑,各處走走看看。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面上琳瑯滿目的貨物,千愛湊到上官單汐跟前,道:“夫人你看,這廬州城也跟咱們皇城差不多嘛,雖然沒有那么繁華卻是一樣的熱鬧,多好啊是不是。”
“嗯……等等!”上官單汐本欲點頭稱是,卻微微一怔,轉(zhuǎn)臉,柳眉微蹙,問道:“你這,什么稱呼啊?”
千愛聳聳肩,轉(zhuǎn)到晏寒楓身后躲著,笑笑說道:“您看啊,咱們這位是公子,你自然就是夫人了。”
上官單汐轉(zhuǎn)臉看向趙禎,趙禎卻不語,只是微笑。
晏寒楓撇撇嘴,上前拍拍上官單汐的肩,笑笑說道:“其實,我聽千愛叫你夫人也挺不舒服的,要不這樣吧,千愛還是叫你小姐,叫公子姑爺不就好多了,是吧千愛。”
出奇的,這兩人意見一致,千愛樂呵呵的說道:“也好也好,只要兩人有夫妻之名,咱們說不定可以省一間房費。”
聞言,上官單汐倒是不氣,只是狠狠的翻了個大白眼,鄙視的說道:“看你這點出息,還房費,你家公子這么有錢,在乎這個,包下整家客棧樓上樓下的隨你住。”
“好了好了,別鬧了,太陽快要下山了,再不快走,別說一間房兩間房了,稻草房有你們睡的。”趙禎搖搖頭,看著漸暗的天色,這幾個人還這是好心情,可他,竟然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幾人找客棧住下,晏寒楓出去閑逛,千愛收拾東西。
上官單汐坐在店門口,瞇著眼睛,看著天空,天色泛黃,和風(fēng)徐徐,天邊似有似無的幾道彩光,映的上官單汐小臉通紅。
趙禎腳步輕輕的走出門,但見上官單汐的背影,站定,心中一絲落寞閃過,輕輕嘆了一口氣,抬步。
趙禎走過來,雙手背于身后,沒有調(diào)侃,也沒有寵溺,只是淡淡的問:“丫頭怎么了?有心事啊?”
聞言,上官單汐輕輕抬眸,夕陽亦映在趙禎臉上,他俊美的面容,那么美好,她要如何面對,又如何取舍,一瞬間,她只想帶著那個秘密離開,她怕,怕自己忍不住,到時又要怎么做呢?
“邵益跟我走。”盯著他看了一會,上官單汐起身拉起他就往山上跑去。
趙禎抿抿唇,看著上官單汐拉起他的手,那雙小手冰冰涼涼的,就像是他的心,也將漸漸冰涼。
千愛看了這個場景,淡淡一笑,或許小姐是真的對皇上動了感情吧,轉(zhuǎn)而,這種笑意漸漸消失,或許是最后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了,這份美好,恐怕要因為這一紙婚約,瓦解了。
幻霞山的崖邊,云霞仿佛是七彩的,映在天際,映在林中,也映在上官單汐和趙禎的臉上,甚至,比剛剛還美。
趙禎輕語,問道:“太陽快下山了,為什么來這兒?”
上官單汐轉(zhuǎn)臉看著天邊,淡淡的說道:“這座山叫幻霞山,山里的道觀叫彩云觀,只因為在夕陽西下的時候,這里,可以看見奇景,你運氣好,天氣好,就帶你過來看看,悶在家里,你永遠(yuǎn)也看不到這么漂亮的景色。”
趙禎俊美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輕聲說道:“我沒見過卻聽過,相傳相愛的兩個人同時看到幻霞,便會得到神靈保佑,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聞言,上官單汐微怔,不是因這一番話,而是,她感覺到了一道熱切的目光,是趙禎的目光,他在看著她,他對她有情,這件事情,上官單汐早已了然于心。
輕閉雙眼,沉淀情緒,睜眼,上官單汐轉(zhuǎn)臉,笑意頓時變成不可思議,說道:“哎,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愛你,少自作多情了。”
上官單汐的嘴角是微微揚起的,然而心中卻是緊張的,她不愿騙他,卻也不愿讓他知道真相,對于趙禎,她又何嘗不是有那么一絲特殊的感情摻在其中,否則,又怎么會因為難以面對而選擇遠(yuǎn)走,這一點,她同樣是了然于心的。
上官單汐轉(zhuǎn)臉看向另一邊,嘴角仍有笑容,夕陽西下,幻霞漫天,絢爛美麗。
趙禎卻無心欣賞這奇景,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幻霞映紅的上官單汐的笑臉,他知道,這個自由的女孩將飛離他的世界。
他笑了,可是眼眶通紅,也像是被霞渲染一般。
第二天一早,再次踏上幻霞山,晏寒楓早就沒了人影,聽說他是在廬州認(rèn)識個什么朋友,這一點,趙禎自然明白,而上官單汐也自是知道的,晏寒楓的朋友,十個里得有九個是女子。
上官單汐,千愛和趙禎走在路上,然而三人之中,上官單汐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卻對于周圍環(huán)境特別敏感,她警覺著四周,竟然真的從樹叢里沖出來一些黑衣人,千愛與趙禎不禁心驚,上官單汐第一反應(yīng)是將兩人護(hù)在身后。
來人各個來勢洶洶,出手狠辣,上官單汐護(hù)著兩人,一邊與人交鋒,本就三角貓的功夫,對付這些人本就毫無勝算,還得保護(hù)著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上官單汐簡直崩潰。
然而在上官單汐掙扎在崩潰邊緣之時,又來了兩撥人,一伙黑衣,一伙白衣,白衣人上官單汐知道,那是逍遙宮的護(hù)衛(wèi),然而那黑衣人卻是來要上官單汐的命。
混亂之中,一人從側(cè)面飛向上官單汐,趙禎也不知哪來的那股力量,撲上前,將那人推開,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人抽刀欲刺趙禎,上官單汐慌忙拔針,就剛好射中了那人的虎口,刀瞬間落地,白衣人一劍直直打來,結(jié)果了那人。
“你不要命啦,走。”上官單汐扶起已然嚇傻了的趙禎,拉過千愛就逃了,覺得追不上了,幾人放慢腳步,松了口氣。
千愛驚魂未定,手捂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說道:“怎么會有兩伙黑衣人?”
緩過神來,趙禎淡淡的說道:“若是安慰自己來說,湊巧遇到,殺人劫財,我恐怕是,有人狼子野心。”
上官單汐沒有說話,靜靜的向前走,她有不好的預(yù)感。
到達(dá)彩云觀,白色的院落,高高的塔樓,潔凈素雅,見一女子一襲藍(lán)衣,一把長劍,落座階前,上官單汐叫著藍(lán)嫣師姐,笑著跑去,還給趙禎引薦。
但見藍(lán)嫣臉上滿是淚痕,目光呆滯的樣子,上官單汐心中那抹莫名的慌張,再次被點燃,眼神閃爍,她試探的問道:“怎么了師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藍(lán)嫣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淌下,顫抖的將身邊的錦盒和信件遞上,開口,顫顫巍巍的說道:“這是師父留給你的,說是定要我親手交給你。”
上官單汐驚恐充斥著眼眸,歇斯底里的吼道:“我問你是出了什么事啊?”
上官單汐沖進(jìn)那扇緊關(guān)的大門,千愛和趙禎也跟了進(jìn)去,滿院的尸體和血跡,千愛竟再邁不動半步。
趙禎走進(jìn)觀音殿中,慢慢走上前,玉潭靜靜的躺在殿中地上,心口大片的血跡暈開,觸目驚心。
上官單汐跪在榻邊,滿眼的淚光,她口中的話語蠻不講理,卻是帶著哭腔說道:“多少年來,占著個師父的名,也沒見幾次面,能有多深的感情,你有什么好,總是寵著我,慣著我,任我無理取鬧,害的我什么功夫都沒學(xué)到,現(xiàn)在怎么,覺得我不成器,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是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我啊,看我……”
上官單汐最終無力,哭倒在玉潭身上,甚至失聲。
看了一眼雕梁的棚頂,趙禎緩和情緒,走過去,寬大的臂膀,攬過上官單汐,抱住她,柔聲說道:“丫頭,別這樣,她背負(fù)著這個秘密二十年,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不是嗎?你該為她開心吶。”
“邵益!”聽了這話,上官單汐竟撲到趙禎的懷里大哭。
趙禎手一緊,將上官單汐抱緊,那種力量,像是要把上官單汐揉進(jìn)身體里,一刻也不愿意分開。
大哭了一場,然而上官單汐的心情卻并沒有因此而得到任何改善,一時間,她是走不出這般悲傷的,她的玉潭大師父,從她出生起便一直默默的在這里守護(hù)著她,寵她像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玉潭身體很差,但每年上官單汐過來看她的時候,她總是任她吵鬧,她在上官單汐的眼中,永遠(yuǎn)都是一副慈母般的形象,試想,上官單汐的母親就這么沒了,而她并沒有見到她的最后一面,這個坎,怎么也不可能這么輕易過去。
上官單汐說想要一個人出去逛逛,便一個人離開了彩云觀。
藍(lán)嫣沒有攔著,因為這么多年,她看得出上官單汐與玉潭之間那種勝似母女的感情,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也好。
千愛沒有攔著,因為她知道,以她家小姐的脾氣是無論如何也攔不住的。
趙禎沒有攔著,她悲傷著,是該散散心的,至于他,他知道在那竹林深處,自會有人給她一番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