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皇后忌日,趙傲然出宮拜祭,到南山附近,恰巧遇見出攤回來的連花,趙苒思和吳鶴。
連花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一臉愁容的美女,道:“你是,那個好心人是不是?”
趙傲然淡漠抬眸,細細打量了一番,恍然,這女人是吳文修的妻子,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扯扯嘴角,趙傲然微微一笑,自從皇嫂死后,她幾乎忘記了怎么笑。
趙傲然輕語道:“是啊連嫂子,真巧,怎么在這兒遇見你們?”
連花笑笑,指指身后的房子,說道:“嗨,我們就住這兒啊,你這記性也太差了,當初還是你送我們家小鶴回來的呢呵呵。”
吳鶴驚喜的走上前來,抓緊了趙傲然的手臂,說道:“姐姐是你啊,當日你與那位哥哥不辭而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你竟然又來了南山,其他的哥哥姐姐呢。”
趙傲然如五年前一般寵溺的摸摸吳鶴的頭,輕語道:“是啊我又來了,又見到你了,其他的哥哥姐姐,他們也都很好,說有機會過來看看你們呢。”
“好啊好啊。”吳鶴樂呵呵的拍拍手,他是高興的。
趙苒思仰臉,鼓鼓腮,呆呆的看了一會兒,肉呼呼的小手拉拉吳鶴的手,笑笑說道:“哥哥,她好漂亮啊。”
趙傲然輕笑轉臉,好奇的看看這個不怕生人的女孩,那雙大眼睛和單汐那么像,她拉拉連花的衣袖,眼睛卻一刻不離的盯著趙苒思,問道:“連嫂子,這是誰家的孩子?”
連花心頭一驚,說到這個問題,她便不能說實話了,五年前結識上官單汐之時,便聽她說過,這上官單汐可是從家里逃出來的,身份不能讓人知道,即使是趙傲然也不行。
輕笑,連花于是說道:“這個呀,是我家小姑的女兒,聰明著呢。”
“小姑娘,你也很漂亮。”趙傲然走過來蹲下,笑著,鳳眼半彎,趙苒思也笑了,這兩人的笑臉竟有些相似。
“思思,乖女兒,我回來了。”上官單汐吵嚷著回來。
趙苒思從趙傲然的臂膀里抽出小小的身軀,拉著吳鶴的手跑過去,樂呵呵的說道:“娘,娘回來了。”
上官單汐下意識的瞟了瞟趙苒思身后,那個正和連花閑聊的女子,不禁嚇了一跳,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了眨,慌忙蹲下,抱著沖過來的趙苒思。
趙傲然抬眼看了看,倒也沒見到這位小姑的真容,于是對連花笑笑,淡淡的說道:“那么連嫂子,我不打擾了,就先走了。”
目送趙傲然離開,上官單汐松口氣,站起來了,拉著兩個孩子,道:“好了,我們回家了!”
“姑姑,我幫你拿藥草。”吳鶴乖巧的接過上官單汐手中的藥狂,上官單汐輕笑,家里有一個小伙子,就是不錯。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下,照在小院里,顯得寧靜淡雅。
五年來,習慣了早起,上官單汐坐在石桌旁,一門心思的對著藥方在搗藥,趙苒思站在一旁,揪著衣服,嘟著嘴。
抬眸望向遠方,松松眼光,上官單汐偶然瞟了一眼,趙苒思那小樣,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怎么了?是不是犯錯誤了?”
趙苒思抿抿唇,兩條眉毛皺的,就像是兩條小蟲子,點點頭,弱弱的說道:“我昨天跟連嬸嬸出攤,幫人家找到了走失的女兒,那家的姨娘人很好的。”
上官單汐挑挑眉,手撫上趙苒思的頭,輕笑,道:“是好事,值得嘉獎,說吧,要娘怎么獎勵你。”
“可是……”趙苒思攥了攥衣服,又淡淡的說道:“可是,她還問了我是誰,娘是誰,爹是誰。”
上官單汐手微微一僵,眉頭微皺,卻笑笑,問道:“那你怎么說的?”
趙苒思知道什么都瞞不了娘,于是只好乖乖說道:“我就說我叫思思,娘是大夫,爹爹姓黃。”
上官單汐點點頭,輕舒一口氣,素手撫撫趙苒思頭上黝黑的發絲,微微一笑,她就知道她女兒是最聽話的。
趙苒思抓抓上官單汐的手,又開口問道:“娘,你到底叫什么?我爹又姓什么?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訴我?”
上官單汐手緩緩的撤了下來,只是呆呆的坐著,輕閉雙眼,情緒很低落的樣子,什么都不說,趙苒思也習慣了,每次她這么問,娘都不說話。
上官單汐想著今天偶遇趙禎,或許是時候送思思回去她父親的身邊了。
微微一笑,上官單汐攬過趙苒思,寵溺的將趙苒思擁入懷中,柔聲說道:“思思別急,等到你五歲生日,娘就告訴你好不好,所以,近日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好吧。”
趙苒思抿抿嘴,乖乖的點點頭,老老實實的坐在上官單汐的懷里,摟緊了她的腰,上官單汐抱著她的手一僵,孩子腰間,少了東西。
上官單汐放開趙苒思,仔細看了一眼她的腰間,果然,那枚吳鶴送的玉佩沒有了,問道:“思思,你的玉佩呢?”
趙苒思嘿嘿一笑,輕聲說道:“昨天借給逍遙樓的那個小妹妹,忘記拿回來了。”
上官單汐心頭一驚,差點滑到地上去,這寶貝疙瘩怎么偏往槍口上撞啊,那枚玉佩可是當年她隨身攜帶的,五年前救吳鶴的時候留給他的,萬一寧雨或者林敏敏或者是別人認出那玉佩是她的可就糟了。
趙苒思側著頭,問道:“娘,你怎么了?”
上官單汐輕扯出一抹笑意,輕聲道:“沒事,你今天乖乖待在家里,別亂跑了,進去溫習,等會兒叔叔就來了。”
趙苒思點點頭,乖乖的走進房里。
趙玦踏著晨風,昂首闊步的走到院子里,卻見上官單汐一臉壞笑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他別別扭扭的坐在桌邊,警惕著單汐。
上官單汐微笑著,卻是冷冷的話出口,問道:“玦,你昨天在哪啊?別告訴我你在家。”
趙玦不禁驚恐,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身子不自覺的向后動動,反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上官單汐搖搖頭,瞬間變臉,冷冷的說道:“昨天我在山上遇見你哥,家門口遇見你妹,別告訴我都是偶然,跟你沒關系,你說,你是不是告密了?”
趙玦聞言,竟是釋然一笑,說道:“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從搬到南山,為了幫你隱藏身份,我都不出門的,怎么會去找大哥呢是不是,再說了,要是告密我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告密了,還用等到現在。”
上官單汐瞪了他一眼,素手輕抬,指指他,惡狠狠的威脅,道:“最好是這樣,我出門了,看好思思啊。”
但見上官單汐一身輕松的出了門,趙玦這才松了口氣,為了大哥,為了讓嫂子回家,他容易嗎?
趙苒思小碎步從房間里跑出來,蹭到趙玦身邊,仰著臉笑笑,問道:“叔叔,你又被我娘罵了,你說你也是,總惹她干什么呢?說說,說說這次是因為什么啊?”
看著趙苒思滿臉堆笑,趙玦笑笑,捏捏趙苒思肉嘟嘟的小臉,說道:“小丫頭,你幸災樂禍是吧,剛才是誰被娘嚇得頭都不敢抬的,讓你在街上瞎溜達。”
趙苒思嘟起嘴,轉過身,不說話了,冷哼一聲。
趙玦抬眸看看,無奈劍眉輕蹙,只好賠笑著說道:“乖思思,生氣了?誒,這么小氣啊,好了好了,大不了,今天教你練功行不行。”
“那就這么說定了,叔叔真好。”趙苒思一把勾住趙玦的小指,趙玦無奈,這丫頭,她娘的文學天賦可是一點都沒有遺傳到,小聰明倒是學的溜。
逍遙樓中,趙禎收拾好行囊從樓上下來,準備回宮了。
寧雨抱著小念汐迎上前去,看了看趙禎的行裝,忙開口問道:“公子,你這是準備要回家了嗎?今年,是不是早了一點啊,這個月還沒有過呢。”
趙禎不禁微微輕笑,淡語道:“難為你還記得,我一向的習慣,來念汐,叔叔抱抱。”
“五年來不是一直都這樣嘛。”寧雨輕輕的將小念汐交到趙禎的手中,輕聲說道:“其實公子,事情已經過了這么久了,你也不必再悲傷愧疚了,單汐她為你而死,為大宋而死,她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她一定不希望你永遠沉浸在這樣的悲痛中的。”
趙禎掂掂小念汐,輕扯嘴角,笑笑說道:“人人都說遺忘,遺忘哪有那么容易啊,我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放心吧沒事的,起碼,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的,畢竟,這一切都是汐兒為我換回來的。”
寧雨輕嘆一口氣,到底還是勸不動他的,脾氣拗的很。
“好了念汐,叔叔要走了,乖乖聽話啊。”趙禎說著將念汐交還到寧雨手上,便轉身離開了逍遙樓。
上官單汐躲在胡同口,靜靜的看著,她本來是打算到逍遙樓里來看看寧雨他們的,卻不想見到了與寧雨交談的趙禎,只得躲在角落里,悄悄的看他一眼。
每年喬疏毓都會進宮看看太妃公主,看看熙黛宮的人。
這一日,晏寒楓硬拉著喬疏毓到福寧宮去,巧了,趙禎因為出宮找單汐,已經有近一個月沒回宮了,可晏寒楓要給喬疏毓看的,卻不是這個。
“哎呦,干嘛呀!”喬疏毓甩開晏寒楓的手,輕蹙著眉頭,盡是不悅。
“給你看樣東西,坐這兒等著。”晏寒楓淡淡的說著,將喬疏毓安置好,他去皇上的書桌上,拿了張紙遞給過來,輕聲說道:“看看吧,我也是偶然間看到的,這首詩。”
“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這首詩,喬疏毓還是很有印象的,曾經上官單汐很喜歡。
喬疏毓淡漠抬眸,問道:“這是,皇上寫的詩?”
晏寒楓鄭重的點點頭,表情凝重,認真的連喬疏毓都感到吃驚:“所以說,皇上殺了皇后,是經歷了多少掙扎,他的心,一定比我們更疼,疏毓,我不求你原諒皇上,只希望你不要恨他了,好嗎?”
喬疏毓輕舒一口氣,點點頭,晏寒楓笑了。
馬嵬,寫的是唐玄宗李隆基與楊玉環的愛情,曾在長生殿談笑牛郎織女,卻在六軍駐馬之時,李隆基為保江山,在馬嵬坡將楊玉環賜死,指責唐玄宗的虛偽自私,懦弱無能。
趙禎一生最恨昏君二字,如今,敢以唐玄宗自比,也算是讓喬疏毓有些驚訝,畢竟,她看到了趙禎的無奈與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