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時間眨眼而逝,羅丹過得充實而富有規(guī)律。
第一件事,那群小惡霸在他威懾加獎勵的調教下的紀律訓練已經有了初步成效,學生們平日面對羅丹就像老鼠見著貓一般絲毫不敢逾越,上課專心致志,訓練全力以赴,一個一個簡直成了模范學生。
而且他們全都進階為童話故事重度沉迷者,每天拼了命地表現、眼巴巴地想要從羅丹口中得到更多有關故事的信息。
他反而吊著孩子們的胃口,逼迫著他們一點一滴地向著優(yōu)秀的方向轉變。
不知不覺熊孩子們連聽伊莎貝拉的課也變得正襟危坐,乖巧聽話。
而伊莎貝拉、辛西婭兩人一個活潑精明,一個單純善良,羅丹給熊孩子授課的時候,他們就在下方竊竊私語,很快關系突飛猛進,變成能無話不談的好閨蜜。
經常咬著耳朵做些親密的動作,兩張如花似玉的俏臉時不時湊到一起,看得羅丹都有些眼熱、嫉妒。
不過伊莎貝拉還是每日拿個記錄本將羅丹一些經典語錄、教學方法、甚至童話故事都給仔細記錄下來。
那認真的模樣仿佛在記錄偉人語錄,讓人禁不住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要是我哪天真成了大人物,那是不是讓伊莎貝拉把她記錄的內容刊發(fā)天下?”
閑話少談,第二件事便是劍匠學習的進度。
花費4天時間,羅丹將羊皮卷軸上的內容一字不漏地背下來,而且全都背的滾瓜爛熟。
雷克薩多番抽查之后不禁驚嘆連連,卻不知這全歸功于冥想法的神奇功效。
第一步記憶完成之后,他開始真正接觸到劍油的調制。
陰沉的一天,草原粗獷的涼風刮過,萬頃碧草如同水波般蕩漾。
劍匠氈包附近,一處幽靜的角落,羅丹安靜地坐在小馬扎上,有些失神地望著遠處天際白云蒼狗般變換,雷克薩則繞著他緩緩踱著步子。
“就拿高尚草原裂隙中最常見的魔物食尸鬼來舉例。”
“你說一下配置一份食尸鬼油需要的材料比例。”
羅丹眼珠子一轉,脫口而出道:“需要食尸鬼的胡須一份、黑曼尼果實兩份,日光石一份。”
“嗯,不錯。”
雷克薩滿意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將這三種材料擺放在了羅丹面前。
“現在,我要你親自取出材料,不許使用工具,僅憑手感挑選出正確的份量。”
剛才羅丹口中的一份,大致對應著一磅的重量。
高明熟練的劍匠,經過長期的訓練,能夠迅速用手挑選出合適的份量,而不使用天平等稱重器具。
作為新丁的羅丹當然達不到這樣的程度,幾次挑選總是有那么不多不少的差距。
但雷克薩只是略微訓斥一句,便親身上陣。
“現在仔細看好,一個步驟也不能漏過!”
雷克薩不假思索信手一拈,材料統(tǒng)統(tǒng)握于手中。
“從前我們部落都是利用石臼、舂等工具來混合搗碎,但自從血脈之力誕生后,工具就被淘汰。”
話畢,一股青色的火焰從他手掌之中冒出,迅速包裹住了整團材料。
“血脈之力研磨混合后的材料相比于原始工具生產的材料具有一種靈性、劍油成品威力會更大。”
雷克薩五指靈動地收攏碾壓掌中的物體發(fā)出一股復有節(jié)奏的“吱吱”脆響,類似于磨牙的聲音,并且無論指縫開的多大,沒有遺漏一絲一毫的材料。
青色的火焰牢牢罩住掌中物,隨著手掌的開合不斷地膨脹、收縮,宛如一朵隨風搖曳的淡墨青花,時而熱情地綻放,時而含羞地合攏花瓣。
細細觀察之下,羅丹不禁癡迷入神,老人這簡單至極的動作中充滿了一種難以描繪的神韻,好似天邊白云、溪中石紋般自然、和諧。
三種材料在青色火焰與手掌碾壓攪動雙重作用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碎成一縷縷、一粒粒,越來越細,并逐漸交纏、融合,短短一刻鐘后便化作了一團漆黑如墨的粉末狀物體。
突然之間,羅丹睜大了眼睛!
雷克薩似乎還嫌不夠,合攏的雙手瞬間松開,一股淡青色的無形之力將如同高速噴射的水槍將整團漆黑的粉末轟到了半空中。
墨團被托舉著懸浮在半空,滴溜溜、穩(wěn)當當地旋轉。
同時雷克薩五指之間驀地鉆出了數量龐大到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靛青觸手,觸手們扭曲擺動迅速纏成團仿如一只充滿彈性的章魚,瞬間撲向了懸浮的墨團,將其緊緊覆蓋、纏繞,不留一絲縫隙。
萬千觸手裹著墨團四面八方連綿不斷地扭曲、纏繞、擠壓,變魔術一般將其搓揉拿捏。
只見墨團圓扁不定,千變萬化,時而如月亮陰晴圓缺,時而化作白云蒼狗,不拘形態(tài)。
片刻后,觸手表層排泄出不少渺小的氣泡,其中夾雜著色彩斑駁的廢棄雜碎,同時墨團的顏色變得更加純粹,隱隱透出一股澄澈之感。
緊接著托舉墨團的無形手臂將輕盈一托,將它平移到一副早就準備妥當拳頭大小的石碗之上。
而萬千觸手搖身一變瞬間急速收縮化作一副上寬下窄的漏斗,漏斗中的墨團散落成粉末狀穩(wěn)當地傾斜滑落于石碗之中,而桌面上干凈整潔、不見泄露。
“好了,基本上材料混合步驟就完成。你覺得怎么樣?“
雷克薩風輕云淡,好似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羅丹目瞪口呆,良久不發(fā)一言,心中震撼無以復加。
雷克薩在這個過程中展現的神乎其神的血脈之力操控手段完全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
“原來血脈之力還能這么用?完全是隨心所欲,如同第三條手臂一般。“
初步領悟血脈之力后,他掌握的血脈能力僅有三種,而且基本都是未經訓練便自發(fā)領悟。
其一為外放,將高速運轉的血脈之力射出體外,形成遠超普通箭矢的殺傷力。
其二為附著,血脈之力附著于武器表面,強化其鋒利程度,并附加例如燒灼、冷凍等額外的傷害效果。
也有附加于盔甲之上,相當于一層額外的保護層,增強防御力。
其三為強化,將血脈之力運行至相應的身體部位,暫時強化其功能。
而“龍淵“修行法之中曾經提到過,紅色血脈之力狂躁、活躍、擅長攻擊,主要運用到外放及武器附著。
藍色血脈之力穩(wěn)定平和,主要附加盔甲之上增強防御力。
綠色血脈之力充滿生機,變幻莫測,在強化肉體方面得天獨厚。
當然無論是何種血脈之力都可以使用這三種血脈能力,只是發(fā)揮出的效果強弱不一。
說起來,三種血脈能力都顯得比較粗糙、簡陋,當初羅丹對此也有困惑,但最終還是沒有深究。
同樣龍淵修行法注重的只是突破層級的修行,對于血脈之力的具體馭使手段并沒有詳細記載。
這一切都導致了他對血脈之力的認知還保留在極其膚淺、低下的層次。
無可否認這也與他在修行中按部就班的態(tài)度也有關,一味追求表面的等級,忽略其內在而沒有更進一步地思考血脈之力的性質,甚至說是淺嘗輒止也不為過。
來自一個科技發(fā)展日新月異,求新求變的世界,為何如此呆板?
他不得不感到些許羞愧。
但今天,雷克薩親力親為地為他上了生動的一課,一個全新的世界在他眼前展開。
這一瞬間五花八門的奇思妙想在腦海中涌現。
“力者的戰(zhàn)斗中并不是只有這簡陋的三板斧,還有獵人公會秘而不宣的秘輪術。“
“而且力者并不是只能呆板地戰(zhàn)斗,他們還能利用血脈之力做出許多神奇的事情來。“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對于“力“強大無比的控制能力之上。
羅丹自認為絕對無法像雷克薩那般舉重若輕隨心所欲地操控血脈之力。
曠野的涼風吹過,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繼而一股氣血上涌,忍不住從小馬扎上站了起來。
“要是我能擁有如此神乎其神的血脈之力控制技巧!”
雷克薩對他的表現見怪不怪,示意他稍安勿躁。
“剛才向你展示的就是劍油調配的第二個關竅——馭法,別看我做起來輕松無比,當初也是被折磨的********。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是最難的一關,基本所有初學者都是被卡在這里。”
“這可不像熱血的戰(zhàn)斗那么暢快淋漓,相反需要你在極其枯燥乏味的狀態(tài)下保持全神貫注的狀態(tài)。”
“他們難以忍受熬人的馭法訓練,無法運用血脈之力靈活精準地調配劍油,只能使用原始的工具,導致最終制作的劍油威力性能有了不小的削弱。頂多算個半成品罷了。”
“要成為真正的劍匠必須要迎難直上,克服這一關隘。“
羅丹聽著不禁心生疑惑。
“這血脈之力馭法究竟有多么熬人,才能讓憑借著意志馴服血脈之力、成為力者的人紛紛折戟?“
不過他馬上就見識到了。
“如我這般水平,不是一朝一夕能達到。今天開始就跟我進行馭法訓練吧。“
“我們一步一個腳印,由易至難,只要持之以恒,不放棄,火石劍匠這份榮譽終究會歸屬于你。“
雷克薩驀地深吸一口氣,花白的須發(fā)神情蕭索,隱有期待,“我這把老骨頭獨木難支,不知道還能撐多久?羅丹,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我無法給你什么承諾,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一名須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一名身材挺拔精悍的獨眼青年,兩人相對而立。
天邊陰云密布,狂風呼嘯,無形的陰霾籠罩,一張冷峻的面孔隱藏在暗影之中注視著他們。
眼神睥睨,如同高高在上的天神打量著人間的螻蟻,倏爾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未來的命運之河,究竟會流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