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精光從克爾魯薩斯狹長的眼縫中閃過,他咧著嘴、眉眼一挑,整個人鋒芒畢露,原本平淡無奇的聲音突然間充滿了難言的張力、蠱惑。
“轟——”
羅丹感覺腦海中巨震,整個人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偉力鎖住,渾身無法動彈。
隨著一字一句字從科爾魯薩斯口中念出,那披著灰色長袍的身影越加清晰,一股神秘而莊嚴(yán)的光芒從遼闊的星空灑落,他披星戴月,他凌空虛立,好似一位遠(yuǎn)古的圣者教化天下。
羅丹全副身心都被對方的話語牢牢吸引住,那妙語連珠般的字句被賦予了生命,自無形中誕生,好似一個個金色小人兒在他視線中蠕動、跳躍,漸漸地排列成一篇光華躍然的書頁。
他呆若木雞地凝視這神秘的書頁,克爾魯薩斯口中念的是地地道道的御恩語,然而書頁上記載的文字卻并非御恩文字,而是與他闊別一年之久的漢字!
“我克爾魯薩斯?索拉斯今日與羅丹締結(jié)契約。
我告知他血脈之力馭法捷徑。
而羅丹將欠我一個承諾——他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nèi)。
在元素之主的鑒證下,契約締結(jié)。
違反者將受到對方永世的奴役。
契約期限兩年。
簽署日期神圣歷2208年。
御恩世界中央大陸西斯帝國高尚大草原火石部落
流浪商人克爾魯薩斯?索拉斯,異人羅丹“
一旁的滕日靖察覺到羅丹的異常,喚起一股詭異的白色颶風(fēng)攻擊克爾魯薩斯,然而一堵無形的壁壘保護(hù)著契約中的兩人,白色颶風(fēng)如泥牛入海,了無痕跡。
他盯著這書頁上的契約最終成形,然而口不能言,根本無從拒絕,從他一開始選擇了聆聽便已經(jīng)注定了只能接受契約的后果。
但從側(cè)面講,隱隱約約,他心中對這個契約也有認(rèn)同。
卻見克爾魯薩斯口中念出一陣密集而晦澀的語言,好似某種上古咒語,充滿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味道。
一剎那,那懸空的金色書頁分作兩頁,分別沒入了兩人身體,羅丹瞬間恢復(fù)了行動,頓時驚怒交加。
“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會我家鄉(xiāng)的文字?還有這是什么勞什子的交易,根本就是強(qiáng)迫我簽訂不平等契約!“
克爾魯薩斯剛得償所愿,心情顯得頗為歡快。
“安啦,安啦,我并不會你家鄉(xiāng)的文字,而是元素之主無所不知,你的肉體、靈魂、所思所想都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此外,難道這契約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讓你如此反對?如果你內(nèi)心沒有絲毫認(rèn)同的話,這個交易契約是無法達(dá)成的。至于我的身份,不是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嗎?我就是一個流浪的行腳商人,契約上記載的清清楚楚,這是無法作弊的。”
“可是——”羅丹漲紅了臉憋屈不已,有種提線木偶身不由己的錯覺。
“我不相信你一個普通的匠人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這些都不重要,現(xiàn)在就讓我們完成交易吧,讓我領(lǐng)導(dǎo)你鍛煉馭法的捷徑。”
羅丹沉默著不再反對,潛意識告訴他絕對不能違反這個契約,此外他對于這條捷徑充滿了隱蔽而灼熱的期待,不禁將那未知的承諾選擇性遺忘。
滕日靖連忙著急地吼叫道:“不要答應(yīng)他,這個陰險的家伙一定沒有安什么好心!“
“我真心地勸告你,千萬不要違反元素之主的契約。”
羅丹心頭一凜。“元素之主是什么組織?”
對方眼中閃過一絲崇拜,“元素之主不是一個組織,他是世間造物者,所有宇宙的主宰,掌控萬事萬物的誕生、發(fā)展、湮滅。“
“元素崇拜,這妥妥的是巫師信條“
“你是永歌議會的人?”
“那幫偽善的巫師怎能跟我們偉大的主宰相提并論?!“
羅丹心頭吐槽他狂信者般的表現(xiàn),卻對其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的行為無可奈何。
“瘋狂崇拜元素、行為怪誕、神秘。他該不會跟萬物凋零扯上關(guān)系吧?”
他思忖了片刻,估計(jì)問也問不出實(shí)話。
“好,我服了,也不廢話,那方法捷徑了?!”
“它已經(jīng)刻在你的腦海,閉上眼仔細(xì)回憶。”
“真是神經(jīng)病啊,老愛故弄玄虛!”
羅丹腹誹一句,還是按照他的指引閉眼感受。
片刻后,驚訝無比。
“如果這個方法真的有效果,那我豈不是一直身懷寶山而不自知?”
他并沒有立馬嘗試,按照契約上的規(guī)定,如果無效,對方是必須承擔(dān)后果。
“你什么時候來找我完成收取那個承諾?”
克爾魯薩斯淡然道:“我馬上就要離開,作為一個商人,長遠(yuǎn)的眼光是必備的素質(zhì)。我會等到你真正成長起來發(fā)掘出應(yīng)有的潛力后,再回來收取報酬。”
羅丹思忖了片刻,面前這個自稱商人的家伙雖然詭異,但給予一種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感覺。
他咬了咬牙,腦海中閃過一個最初許下的承諾,大半年時間過去依然還沒有蛛絲馬跡。
“你說能替絕大部分生命解決困難、疑惑,那我有些話想問你。”
克爾魯薩斯眉毛一挑,審視著對方,用一種夸張的語氣說道,
“喲——,第一份交易尚未完成,你就迫不及待想進(jìn)行下一場?”
“按照我以往的慣例,這是絕不允許的。”
“但,我可以先聽一聽,接不接受再說.”
“這個家伙能強(qiáng)迫我簽訂交易,可惜,我無法強(qiáng)迫他。”
羅丹心頭暗恨。
“我想知道一只名為迪克的地魁下落,他是生是死?如今又身在何方?”
沒錯,羅丹一直記著當(dāng)初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托馬辛,他答應(yīng)過替她尋找孩子迪克,這個承諾一直藏在心底的角落,他害怕會將之遺忘,所以絕對不會錯過今日的機(jī)會。
“這樣啊,元素之主無所不在,萬事萬物都無法在他眼皮底下隱匿,它的所在我已經(jīng)知道了。”
“但商人利字為先,無利不起早,你又能用什么打動我?促成這筆交易?“
“你需要我干什么都行,我替羅丹承擔(dān)這份后果!“
滕日靖突然漂到了他身前,眼神無畏無懼。
“老滕,你這是做什么,這是我的因果,不需要你來接!“
“抱歉啊,半靈人先生,你替主人還債的愿望我能理解,可惜我不感興趣。那么你作為砝碼就不夠了!“
克爾魯薩斯把目光轉(zhuǎn)向了羅丹,
羅丹嘆息道:“這個交易,你又需要什么砝碼?“
克爾魯薩斯神秘一笑,“你算是潛力客戶,保持良好的關(guān)系非常重要,這次我決定做個虧本買賣,你只需要把身后的單手劍‘歐迪姆’交給我,我就告訴你地魁迪克的下落。“
話音剛落,不久前的場景再度重演,一份金色的契約書頁,再度飛入兩人身體。
“我真是——“無比的憋屈,這算不算又被強(qiáng)迫?
他原本并沒有打算將利維坦留下的唯一遺物”歐迪姆“用來交易。
但這詭異的契約太過霸道,根本不容反對。
克爾魯薩斯輕撫歐迪姆劍身,隨著他的手指從劍柄移到劍尖,歐迪姆如同破碎的玻璃片片消散,遁入虛空,好似被他存入了某個未知空間。
“真是一把充滿故事的寶劍,具備不小的收藏價值。現(xiàn)在你可以接受信息!“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段鮮活的畫面驀地映入羅丹的視網(wǎng)膜。
一只丑陋的人形生物首當(dāng)其沖映入眼簾。
三角形的下巴,凸出的顴骨,蒜頭鼻、血盆大口,還有一雙骨碌碌轉(zhuǎn)動的牛眼,與他的母親如出一轍,唯一的區(qū)別在于皮膚上的鱗片黑亮,顯得更有活力。
此刻這只名為迪克的地魁顯得非常難受,天空中的太陽曬得他一股股渾濁的汗液沿著鱗片滑落。
身后幾只食尸鬼瘋狂無比的追擊,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天賦,慌不擇路一通亂跑,云里霧里誤入一道幽暗漩渦般的空間裂隙。
緊接著畫面一轉(zhuǎn),來到一片彌漫著濃霧的地帶,這里巨大無朋的史前植物隨處可見,
震耳欲聾的原始巨獸咆哮響徹天際,天空中疾電般閃過翼手龍、石化蜥蜴、空翼、巨鯤的身影。
還有那長滿復(fù)眼、節(jié)肢的巨王蜈蚣、地穴刺蛇,將地面攪得亂七八糟,體無完膚。
這里充斥著魔物,強(qiáng)大的弱小的,密密麻麻,每天都在上演著一出出弱肉強(qiáng)食的盛況,這里是魔物的天堂——迷霧碎層。
然而破開濃霧通往未知的深處,有隱隱約約的潮汐與海浪交匯、拍擊岸礁。
迪克呆若木雞,仗著天賦一股腦地往地底挖了上百米,在一處隱蔽、陰涼的空間定居。
多么肥沃的土地,充滿了各種小型昆蟲、蚯蚓,食物極其充足。
迪克就待在這狹小逼仄的僅容一人的地方,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這是一種痛苦,也是一種幸福。
畫面到這里戛然而止、光幕如玻璃般破碎消散。
“這里是位于圣骸墻東邊一千里的土地,屬于迷霧碎層第一層。”
“我已經(jīng)在你腦海中留下了標(biāo)記,當(dāng)你靠近它方圓十里以內(nèi)標(biāo)記會給你提醒!”
羅丹嘆了一口氣。
“似乎,我必須得去那個傳說中的禁地走上一回。“
“那,可不可以……”
他剛張口抬頭一望,卻見朗月高懸,寒風(fēng)瑟瑟,眼前除了滕日靖再無一人,那神秘的流浪商人克爾魯薩斯?索拉斯已然了無蹤跡。
神龍見首不見尾。
“老滕,今天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辛西婭。我不想讓她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