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
“娘娘,世子爺出門了。”秀秀走進來,恭恭敬敬道。
“臨走前他失去了靜香院(虞衾的院子)?”這會兒,茯苓正在沐浴,水汽飄渺,里面人兒的表情看得很不真實。
秀秀點頭。
水瓢舀水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又響起來,茯苓繼續不緊不慢地把水澆到自己脖子上,水流順著白皙修長的脖子往下,隱沒在花瓣之中:“好,很好,秀秀,上次讓你做的事你可是失敗了,本宮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如何?”
這話說的輕柔,不帶一絲寒意,偏偏讓一旁的秀秀滿身冷汗,她低垂著頭,應諾。
“乖,本宮不會虧待你的,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做?”說著,又舀了一瓢水,嘩啦嘩啦。
既然躺了一個月,不吃不喝,死掉應該也沒人會懷疑吧?小姐,可別怪茯苓心狠,誰讓您,擋了茯苓的路呢?
她輕輕揚唇,眼中冷意漣漣,周圍水汽一沖又立刻恢復溫柔可人的模樣,仿佛剛剛只是個錯覺。
秀秀下去了。
靜香院一直有人服侍著,上次事情雖說是意外,但院里所有下人都因此罰了一個月工錢,心里多多少少對躺在里面的人有些怨恨,所以,當小廝送來大夫特制營養液時,服侍丫鬟甚至沒有用銀針試試毒就直接端進去了。
屋內,一個月沒有正常進食,盡管有些營養液吊著,虞衾還是面黃肌瘦,看起來像個病入膏肓的人,小丫鬟走過去,看了一眼,隨即把人扶起來隨意在身后墊了兩個枕頭,而后拿起來碗,也不管燙不燙,直接掰開嘴,準備灌進去。
然而,當她的碗剛碰到嘴唇,那雙一個多月都沒有睜開過的眼睛猛地睜開,目光幽幽地盯著正在灌藥的丫鬟,那目光,冰冷,不帶一絲感情,宛如野獸一般,讓人遍體生寒。
“你想干什么?”她說,由于太長時間沒有開口,聲音變得又干又啞,十分難聽,但她絲毫沒注意。
小丫鬟被她的目光嚇住,手一抖,將滾燙的營養液潑灑出來,液體順被她的脖子流進衣服內,流過的地方留下一條紅色燙痕,她一點感覺也沒有,依舊直直盯著小丫鬟。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小丫鬟嚇呆了,當即跪在地上,不斷磕頭,不一會兒,額頭已經磕得青紫一片。
然,床上之人并沒有一點同情,她伸手扯起被潑了大半碗營養液的衣服聞了聞,隨即目光又寒了三分,她下床,赤著腳走到小丫鬟身邊,冷不丁的掐上小丫鬟脖子,殺氣漣漣:“說,是誰讓你加害我的?”
“娘娘饒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小丫鬟已經喘不過氣來,面色憋得通紅通紅。
早知道娘娘醒來后會性情大變,打死她也不敢陽奉陰違。
到這會兒,小丫鬟還以為虞衾嘴里說的加害,是自己不顧營養液溫度直接灌藥,而不知在營養液中,已經被人下了毒,一種無色無味,能讓人死的非常安詳看不出中毒跡象的毒。
掐著小丫鬟的手一點一點收緊,眼看著她都要翻白眼了,忽然,虞衾冷冷的目光一閃,換成平時的清澈明亮,再一閃,又變成冰冷。
幾次循環,終于,目光在清澈那里定格,她放開快斷氣的小丫鬟,沒有露出絲毫破綻:“算了,這次原諒你,若是有下次,哼!”
小丫鬟連連謝恩,連滾帶爬跑出去。
房門關上,原本繃著一根筋的虞衾猛然放松,眼中露出深深的憂慮。
這次真的玩大了,沒想到,她這次自我催眠,真的催出一個第二人格,還是個十分強大的第二人格。要不是她及時出來,小丫鬟真的要被第二人格掐死。
她嘆了口氣,走到鏡子前,里面倒映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人,但是仔細看,二人又有些不一樣,鏡子里那個人目光冰冷,沒有一絲人類情感。
“婦人之仁。”鏡中人冷哼道。
“她是無辜的,下藥的不是她。”虞衾無奈,解釋。
“不管怎樣,藥是經過她的手喂進我們嘴里,她,不冤枉。”要不是她及時醒來,怕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虞衾這個人了。
“她確實有錯,但不至死。”
“哼!總有一天你會被你這些愚蠢的善心弄死。”
“不是有你在嗎?”虞衾瞇眼,笑。雖說第二人格冷血,但她相信,既然是她的人格,不會一點人性也沒有,所以,她在試探。
果然,鏡中人沒有反駁,而是冷冷哼了一聲:“愚蠢。”話音剛落,鏡子里便變成了一張瞇著眼睛笑的臉。
她走了。
虞衾絲毫不介意,坐在鏡子旁細細打量自己,忽而咧嘴一笑,傻傻的。
嘛,剛剛是個好的開頭,既然醒了,就去找瑾吧,不過當務之急……
“來人,給我上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看看鏡中之人的面相,虞衾也能猜到自己昏睡了多長時間,長時間沒有進食,腸胃就會變得極其脆弱,雖然她很想吃大魚大肉,但是,為了自己著想,只能忍忍把身體養好。
很快,一桌看起來十分有食欲的清粥小菜端上來,這回,小丫鬟學乖了,每次端上的菜都用銀針試了試,并且夾起來嘗嘗才敢上桌。
剛剛那些,她這輩子都不想在經歷第二次。
吃飯的功夫,世子妃醒來的消息已經傳遍靖王府,靜淑院(茯苓的院子)。
啪——
秀秀臉上出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她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啪,又是一個花瓶砸在她頭上,頓時額頭被砸破一大塊,鮮血直流。
“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茯苓怒道。
她其實也知道這是沒有成功是因為虞衾突然醒過來,怪不了秀秀,但虞衾每次都能逢兇化吉的好運氣讓她又恨又妒,心中悶氣發不出來,只能發在下人身上。
秀秀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一句話也不說,默默承受著,等茯苓罵累了,打累了,自然也就停手了。這些日子,她早已習慣這種模式。
她趁著娘娘沒注意,看了看外面,窗外,有幾只小鳥嘰嘰喳喳叫著,十分歡樂。她抿抿唇,目露羨冀之色,隨后又快速將目光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