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沁上暗夜的冰涼，盛柿在偌大的宮殿群中奔波，她隱隱有種不好的直覺。

要快點找到人！如果兩個人格同時存在，染仙肯定會對自己下手的。平時總是看得心煩的侍從，這會卻像是突然蒸發一般，到處都找不到。

心煩意亂盛柿已經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腿腳疲軟，總算是碰上了一群提著燈籠的人。

“何人！”為首的人怒喝一聲，抬起燈籠，望過去。

盛柿一手撐著墻壁，一手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喘著氣。

眾人一驚，立刻跪伏下來，“陛下！”

“快……快隨我去……去寢宮。”盛柿擺擺手，讓他們即刻起來。

染仙不能死。

攜著一隊人折返寢宮的時候，四周靜的可怕，盛柿背后覆上一層薄汗，寢宮內燈已經熄滅，陷入濃稠的黑暗。

侍從訝異地發現所有守夜的人都暈了過去，也不覺警備起來。

怦怦……怦怦……

心跳聲如此清晰。

門被打開，接著月色，映入眼簾的場景凌亂不堪。到處是瓷器碎片，還有被弄亂的盆栽植物，擊倒的屏風。地面上有幾滴暗色的血漬，觸目驚心。

“染仙……染仙！”盛柿忍不住先沖了進去，剩下一地一頭霧水的侍從，為何國師大晚上在陛下的寢宮里？簡直是驚駭。

盛柿摸著黑，總算循著血的味道找到了在角落里的染仙，銀色的匕首一端泛著冷光。

撐到現在，盛柿禁不住腿一軟，蒼然跪在他身側，屋內光線昏暗，她還是嗅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快！叫御醫。”

“陛下……”染仙似乎醒了過來，黏著血液的手掌在地上摸索，接觸到她的手，輕笑著，“我還是贏了，我也總算是親手殺了他……”

那氣息越來越虛弱，微不可聞。

手上黏膩的，屬于溫熱干涸血液的觸感，讓盛柿哽咽了一下。

“閉嘴。”盛柿低垂著頭，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要是敢死，我就算下地獄也要把你拉回來。”

快要失去意識的染仙心頭一震，模糊的視線隱隱只能看清她的輪廓。

不過腦海里卻浮現著，這果然是她會說的話呢。

“你要是覺得這一生活的沒有遺憾了我告訴你……若是你能活下來，我給你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更美好的未來么？

想想，其實也不錯呢。

染仙多年以來，第一次安穩的沉浸在夢里，夢見幾年前的事情。

睜開眼的瞬間，滿眼血腥，將他體內惡魔喚醒的人早就倒在了地上。他起身，顫抖地抬起手，纖細的指頭上鮮紅血液還殘留著余溫。

“你究竟要做什么！！！”他搖起只剩下半口氣的養父，絕望霎時卷曲著心口。

“……我要殺了她，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固執地神色在眼前放大，年近五十的巫術師猙獰著他溝壑叢生的臉，滑稽可笑。

他攥緊了手，“你死也是活該呢。”

養父怔然，下一刻被他一拳再次捶到了地面上，本就奄奄一息，此刻更近油盡燈枯之勢，“你……你……”

“我會殺了他。”

我會殺了他……

殺了他！

……

仿佛來自靈魂的嘶吼，咆哮著養父的自私，絕不讓他稱心如意到底。

“你要是敢死，我就算下地獄也要把你拉回來。”

溫柔的女聲從耳畔清淺劃過，染仙一驚，眼前場景迅速變換，化作沙子飛去天空，隔著飛沙橫生的屏障，有個清麗的身影，一襲濃艷錦色衣袍的女子站在不遠處。

他躊躇著，松開了緊攥的手，此刻手上的血跡消失，他掙扎著，又不忍，終于朝著她伸出手去……